楔子

西門吹雪做了一個夢。

夢境在青天白日之上，霞光萬道，仙苑奇葩，煌煌玉京。

有衣帝袍，冠流冕的男子負手獨立，流雲模糊了他的面容，卻覺威嚴冰冷非常。

男子呵斥：「夏禹，你可知錯？」

西門吹雪下意識揚起劍，話語冷冽：「本尊何錯之有？」

他唯一的悔，不過是那一劍罷了。

「哼！」男子似是極怒，大袖翻飛，冷哼一聲：「你先求與湛盧一同下界，卻又阻他奪得帝位，壞了他天子之劍氣運，致其重傷歸天，閉關至今，你，作何解釋？」

「湛盧……」西門吹雪呢喃。

這個名字就如同一個魔咒的箭，只瞬間便直入他的心底。

「夏禹，是西門吹雪，湛盧，是葉孤城。」男子冷冷道。

原來，他真的是九天之上的謫仙，他還活著。

我傷了他。

同為上仙，我能與他並肩。

他可怨我？

西門吹雪驀然間悲喜交加。

「夏禹。」男子低喝：「你與湛盧同為上古神劍化形，位列上仙，朕亦知你痴慕他多年，故你與他一同下界，你卻如此作為？」

「他……如何了？」西門吹雪抬頭，看向男子所在。

男子似在嗤笑：「自己做下的事，自己看罷，朕昨日同他傳音，同爐之誼，他可以見你一面。」

話音剛落，男子大袖拂開雲霧，虛空之中緩緩凝起水鏡，鏡中男子俊美無儔，端坐石台之上，氣息隱晦，唇瓣幹裂，三千墨發瀉滿石台，似乎失去了光澤，一動不動，仿若雕像。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孤城……」西門吹雪仰望，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

你虛弱至此，竟是因為我。

葉孤城緩緩睜開雙眼，一抹銳氣閃逝，霸道冰冷，仿若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紫薇天帝。」他似乎並未見著西門吹雪。

被稱為紫薇天帝的男子輕應一聲：「湛盧，幾時可以出關？」

原來這男子，竟是六御之首，中天紫薇大帝。

「有勞關懷。」葉孤城漠然開口：「此次傷勢過重，少說也得數千年。」

「這位是夏禹，尚未歸天。」紫薇天帝似乎早就知道了什麼，指著西門吹雪介紹道。

「夏禹上仙，幸會。」葉孤城頷首，語氣之淡漠如同全然不認得西門吹雪。

事實是，他真的不記得了。只知道此人與己相識多年卻並不熟悉，自己的傷勢為此人所致，他自然是沒什麼好感。

此時，彷彿有一道晴天霹靂當空而下，劈傻了西門吹雪。

葉孤城……居然不記得他……了麼？

他要怎麼辦才好……

可打，可罵，可殺，但是你怎能忘卻？

你忘卻了，卻讓西門吹雪怎麼辦？

西門吹雪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卻捨不得移開視線。

那個人面白如玉，氣息冷冽，無處不好。

「無事，便走了。」葉孤城道，言語間，水鏡已滅，鏡中人影消逝。

所謂見一面，也就是見一面了。

西門吹雪心頭有藤蔓細細密密地長起，直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夏禹，還不回歸！」紫薇天帝舌綻春雷，金光大放。

意識飄飄乎乎，逐漸沉入一處溫暖的所在，渺遠的檀香味環繞徘徊，他恍惚看到了……

葉孤城倒在紫禁之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