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虔，你喜歡我嗎？」

話音剛落，一根透明冰涼的蠶絲便纏上了她的手腕。

「我沒病。」褚姁頹然道。

「卿何來錯覺我心慕你？」

褚姁並不接他的話茬。

「子虔，你知道嘛。」褚姁道：「我有時候感覺，你也和我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

「展某生於斯，長於斯。」

「因為我無論做什麼，如何稀奇少見，燒出了玻璃還是營銷手段，你都沒有過一個驚訝的表情。」

「喜怒不能形於色。」

這也是展老爺子從小對他的要求。

「我難道不夠特別嗎？不夠討人喜歡嗎？」褚姁似乎有些失控，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借你之言，審美與這個世界。」展子虔道：「你於這個世界，不是特別，而是叛逆和不遵禮教。同樣的，於這個世界的男子而言，他們都會傾心於教養良好，謙謙如玉的女子。」

褚姁眼神灰暗下來。

她好像懂得了什麼，卻不願意承認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都是愚蠢的。

自我否定恰恰是最難的。

「我要走了。」褚姁道。

「往何處去？」

「往天涯去。」褚姁已然決定了，不能再賴著展子虔：「你顧我良多，來日必報。」

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出來的人，能有志氣一點。

「去罷。」展子虔頷首。

吩咐人給她打點了行裝。

褚姁先去了洛陽。

那是她在現代的家鄉。

她從小在牡丹花中長大。

在洛陽，她見到了回春堂無錢不醫的大夫，見到了街邊賣身葬父的少女，見到了無食無宿的乞丐。

展子虔給她的銀子很快告罄。

她也沒有再回去。

她沒想過，自己還有淪為乞丐的一天。

帝桀似乎找過她。

再次談崩了。

洛陽是座大城市。

乞丐的競爭都很激烈。

在她快要餓死的時候，展子虔的人帶走了她。

展子虔沒有見她，只讓人教她禮儀詩書，德容言功，學成之後便給她找了份西席的活，給富貴人家的女孩兒們教授禮儀等事，以養活自己。

曾經不遵禮教的人，竟成了女夫子。

褚姁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很感激展子虔，但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好像不該是這樣的。

至少沒有活在愚蠢里。

「先生………」小姑娘怯生生地問她：「學生逾越，聽說您當年………」

「當年傻呀。」她摸了一把小姑娘的頭：「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全世界。」

「那現在呢？」

「安安穩穩，孤獨終老。」

我已真真正正屬於這個時代，在血與痛之後。

和社會環境不相符合的東西，是不可能長久的存在的。

我已明了。

褚姁的開始是愚蠢的，但是她做的最有志氣的事，就是再也沒去找過帝桀，再也沒說和他一生一代一雙人。

若君不能諾，便離之。

後來的後來。

展子虔死了，皇帝也死了。

江淮安拐走了高冷鑫。

高老爺子悲痛之餘打到了江府門口。

帝桀依舊是九王爺，韓子襲依舊鎮西，和褚姁沒有任何交集。

褚姁最終孤獨終老。

這是一個正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