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站在百花宮門前時，百花宴已然過去了大半。

百花宮前藤蘿花開如雲似雪，繞滿高牆，青磚黛瓦，清雅中透著時間的厚重，絲毫不沾俗氣。

藤蘿。

白玉堂磨牙，卻不得不化作原形，想偷偷躲過藤蘿溜進去。

雖然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和原形偷溜進去都會被姚黃髮現，但是他就是不樂意堂堂正正地走進去。

被藤蘿攔在門外什麼的，委實有失顏面。

他悄悄溜了進去。

蓮花座上姚黃溫柔一笑。

進了百花宮大門，便是一方煙波。

垂絲吐綠，鶯鳴魚躍，金鱗綻光。

湖中有蓮。卻非多至阻斷蘭舟路。

花開的極好。

葉子晶瑩通透，綠的沁心，如同上好的碧玉雕成。

花朵搖曳，花瓣如同錦緞流出艷光。

開的並不茂盛，而是按著一定的方位鋪陳開來，玄妙非常。

蓮花上設玉案，仙人盤膝而坐，似乎沒有任何身份地位之別。

百花之主姚黃端坐在湖中，座下蓮花較之別仙大了數倍，其言笑晏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膝上白貓，動作輕柔。

身旁，閻羅王小包侍坐。

其之下首，有白蓮一盞純美動人，李世民向著姚黃長跪，眼神專註，絲毫不移，沒有分半分予無謂之仙。

那個人高高在上，與他沒有多看別人一眼一般，也沒有看他一眼。

李世民很想衝上去把他的頭摁下來，讓他看著自己。

他不敢，也不行。

求求你，看我一眼。

「世民如此，讓本君白費苦心哪……………」姚黃嘴角帶笑，手下動作更溫柔。

李世民妒忌那隻白貓。

妒忌到完全沒有精力也不敢去聽那些仰慕他大哥的仙的話語。

「姚黃仙君仁慈，一介凡人也帶之上天。」

「這凡人忒不曉事，沒的害了仙君。」

李世民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自己與那人的差距。

更甚於酆都那次。

在這群仙眼裡，他什麼都不是。

更別提與他相配。

「白玉堂。」

姚黃手指遙遙一點，一朵青蓮破水而出，清濯出塵。

他清楚地感到手下的白貓身體僵了一瞬。

暗暗安撫。

「請坐。」他笑的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是白玉堂就是無端全身發寒。

白玉堂端著一張臉，也是一如既往的囂張不羈。

其實他心裡很忐忑。

他在盯著白貓看。

白貓那雙漂亮的寶石一樣的眼睛，沒有看他。

白玉堂突然覺得，以後他應該哄著一點，不讓他看別人去了。

眾仙低聲耳語。

「白玉堂啊，他是來挑場子的嘛？」

「貧道賭他不敢。」

「就是。他就是再囂張，君不見首陽山展昭還在仙君手上，他能奈何？」

「依稀記得本君似乎並未邀請道友。」姚黃笑吟吟的發難。

就是看你不爽，有本事來挑場子。

若論實力，他是絕不怕白玉堂的。

打個比方，白玉堂也是仙君，他也是仙君，但是一個活了無盡歲月的成年人，和一個方才長成的少年，無論是力氣，閱歷，還是經驗，心智，都是沒有可比性的。

諸仙相敬，一是敬他的實力，二是敬他的歲月，三是敬他的性情。

他分分鐘能挑了十來個白玉堂。

像李世民這種連弱雞都算不上的，他秒秒鐘能挑成千上萬個。

果然是，太弱了呢。

這麼弱怎麼保護小貓，還是算了吧，完全不喜歡這隻老鼠呢。

戲謔，以及不待見。

李世民竟然跟姚黃同了頻道。自己真的，太弱了。

「五爺不是來挑場子的。」白玉堂率先表態：「那隻貓還給五爺。」

「萬物相生相剋。」姚黃慢悠悠地道：「誰人不知貓與老鼠乃是天敵？況這隻貓本君費心甚多，視之如弟子，為何給你？」

「白玉堂，你是何居心？」

「道友欲破天地秩序不成？」

何為天地秩序？

乃是天地間既定的規律，無處不在，無不遵守。春生夏盛，秋收冬藏，花因此而開，因此而謝，於凡人與神仙的區別，亦不過是天時與天條的區別罷了。

「鬼魂和仙……………更不可能了。」李世民默然。

如此權威，哪裡是區區白玉堂可以輕言挑戰的？更不是連區區都不是的李世民可以挑戰的。

可他的話里，又確實有這個意思。

姚黃只不過將其放大而已。

歷劫太久，白玉堂已然忘了，且不論貓兒願不願，天條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讓相剋的事物走到一起？

相剋者必相傷。

白玉堂已經完全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