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足足走了一月有餘，方箐凌的這匹隊伍終於抵達京都，街道上小販人聲鼎沸，行人更是絡繹不絕，各人抵著肩腳擦背而過。

饒是方箐凌這等在南城眼見繁華的人碰著這等壯景心頭也不忍為之震撼。更遑論那些小廝僕從，個個看的眼睛發直。

方公子足足一月未曾踏足花樓，口中無滋無味，如今逮住這好機會，更是欣喜。命人去找了客棧可好生休息，自己又拿了來時老爹給他的那銀箱中一二銀子，尋人問了路，知道哪兒是這京中最有名的花樓，興沖沖的去了。

但時運不濟，白天各處都門閂緊閉，於是方公子又挑了個好時候來探，卻只見整條街都是紅紗縹緲，暗香浮動，騷客妙人依依偎偎，燕語鶯聲連綿不斷。

方箐凌見其中美人數不勝數，心中更覺京中是個好地方，怪不得所有人拼盡一生努力都想來這兒。

方箐凌面容本就俊秀，此刻又直勾勾的望著花樓，一旁的老鴇早已呆不住，勾著方公子的手就往裡頭走，「公子好生面生啊，想必也是第一次來，咱們芳菲樓的姑娘個個妙人，保管伺候的公子舒舒服服。」

方公子就這麼被強拉進了花樓，老鴇隨意往姑娘群中一推，用手中香帕掩住唇故作嬌羞道，「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姑娘們可要好生伺候。」眾位姑娘們低眉順眼道聲是，老鴇笑吟吟的望了一眼方公子又跑去門口招攬別客。

那些姑娘們不愧是京中過來的，勸酒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方箐凌起初還能招架，可後來一杯一盞半軟語半強灌的硬是給方公子灌下去不少暖湯。

方箐凌喝了一盅，發現腦袋已經暈暈乎乎，腹中更是火熱的厲害，口幹舌燥的很，卻越喝越躁，不由得動了原在家中嬌生慣養的脾氣，把桌上酒杯酒盞砸了一地，「我要喝水，你們這兒的酒……有、有問題！」

姑娘們畢竟見過大世面，見此情形也沒慌張亂竄，只是個個嬌笑吟吟，「公子可真是有趣，花樓里的酒能有什麼問題，不過是附帶一些動情處……」語畢上前挽住方公子的手，要往香閨裡帶，方箐凌卻發了酒瘋，不僅把姑娘們推開，還撕了柱上香紗。

「我要美人，你們、你們都不是我要找的美人——」方箐凌醉眼朦朧，老鴇看壓不住事兒連忙上來扶，軟聲哄著方公子，「公子所說美人是何人？你說了我們好幫你找，來來，先坐。」

似是回憶起美人醉心容顏，方箐凌的瘋言瘋語也止住幾分，「我的美人……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嘿嘿，我的美人，他是我的……是我的。」

老鴇見方箐凌醉成這樣，不由得嗔怪姑娘們，責怪她們何以灌了這麼多酒下去，姑娘們個個撇嘴，不屑道，「明明我們也沒灌多少。」

上面僵持不下，一時下頭又起騷動，老鴇好不容易脫身去窺看，發現下頭有人一身玄衣錦繡，烏髮長披，臉上戴著青色面紗，只露在外一汪不起波瀾的寒瞳死死釘在二樓。

那是——老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