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掌櫃至最後被吳可喻尋了個好由頭借著訓了一番，那掌櫃的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哪怕吳可喻叫他跪在地下扇自己巴掌他都不敢言一聲「不」字，也是借著吳可喻的光，方箐凌這幾日上街都無人敢以冷眼橫對，方公子知曉這其中緣由，但一點都不想埋怨！

天可知……

他忍受那種目光忍了多久了，如今終於可以不用再受那種宛如被人看著傻子一般的眼神他內心是無比的喜悅又怎麼會嫌棄這種宛若沐浴在陽光下的目光呢，他又不是真是傻子。

也是恰逢這幾日，結果即將出現，吳可喻卻拉著方箐凌去湖邊泛舟，方公子知曉吳可喻也想讓他好好散散心，莫去想那勞什子考試結果。

可吳可喻都能知道的事情，他又如何能不知，罷了罷了，他便在吳可喻面前當回傻子也罷……

湖邊楊柳依依，陽光灑下許多，映著繁華阡陌人煙稠密，方公子眯著眼，靜坐在船艙底下，乍之一看，竟真有陌上公子之幾分風流模樣。 只是今時今日，與往昔再不同，此一別，從此官民之差，身份又豈可同往日相語。

往常這時候，他們的船上總會有幾位女子，曼舞輕歌，身姿妙曼的半軟躺於他們懷裡，吳可喻從來都知方箐凌表面看著如此頑劣實則內心細膩，定能明白隱在他心裡隱忍不發卻時刻等著破繭而出的情愫，只是……似乎對方並不想接受這份不被世俗看好的情感呢……吳可喻只得把它寄予於紙上，午夜挑燈回看時又常思起方公子或邪笑或故作玄虛的側影，以為可以一輩子這麼守著，但如今看來，若是他再不講，只怕這陌世公子一輩子都不會與自己相見了。

好像隔了無數春秋，吳可喻心裡醞釀、斟酌，明明已然潤色的差不多的話，就是無法宣之於口，他不言，方箐凌倒是側過一點點頭，低沉著嗓音道：「此番……便是君臨仕途，從此一躍成為人上人，小弟在此恭喜了。」

「待你將來娶妻之時，若不忘小弟，便遞一份請柬來，從此山高水長，難以相見。卻……好歹有個掛念。」

船依舊在漂泊著，耳朵里能聽到的只是船下水波流淌，方箐凌才覺，此刻的陽光有些扎眼了……回眸定定望著吳可喻，那人眸下斂下一彎瀲灧，復見，眼中波瀾不驚，語氣中的絲絲哽咽卻暴露了方才那不是錯覺的事實。

「我可以一輩子不娶妻，箇中原因方兄真的不懂？」吳可喻的眸光只印有方箐凌一人，方箐凌也不由得搖開了扇子遮住眼眸，這便是吳可喻的厲害之處……

被他的眸子看著便好似他看著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被這樣的眸看著，又怎好意思拒絕。

「他年吳兄若遇到你真正覺得對的人，這些話才真是用到了好處，吳兄——

你……好自為之。」

方公子擺正了頭，讓船夫靠邊停船，臨近下船時，還見吳可喻眼睛定定望著他，也不知其中心緒。方箐凌也知，吳可喻向來是個痴情種，拋開從前尋過之風月不談，單是對自己這一片痴情……只怕就得枉付了啊……莫說自己絕不是他這一世能過一生之人，哪怕是，他心也全然交付於別人，又何談長相廝守一說。

末了，方公子從懷中掏出一小罐酒，遞之吳可喻。

幽幽道，

「此酒名之狀元郎，原本是想替吳兄好好慶祝一番……如今，便當是小弟贈與吳兄的賀喜之禮吧，還望莫嫌禮薄。」

語畢便將酒雙手奉上，腰頭一次彎低了別人，知吳可喻也決不會接，只輕輕的一捧，捧到了他懷中，輕道。

「至此……一別兩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