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到南城已然半月有餘，起初方箐凌孤身回到鄉鎮，雖未考取功名但也在意料之中，所以方老爹也並未懷何希冀，看到自家兒子一回來便消瘦一圈，心裡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日日命人取最好的補品燉了送與方箐凌喝，其中更是以虎鞭鹿茸為主，每每方箐凌看的都無可奈何，也不知道老爹究竟是怕他哪兒傷著了，這些東西……不都是壯陽的麼……方箐凌苦笑一聲，卻終究不想違拗老爹的一番心意，每每都皺著眉頭喝了，喝的那叫一個視死如歸。

後來他才知曉，他那老爹已經在他上京趕考的這段時間給他物色了不少姑娘，按說方箐凌風評不好，應當很少姑娘願意嫁於他才對，可偏偏方老爹一咬牙，放言道，只要誰能嫁給他家這不孝子，許諾將來這方宅都是女方的。

如此一來，便是那些女的心中不願意，怕是最後也會喜笑顏開的嫁到他們方家來，方老爹承認這真有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可若是不這樣，又有何人願意嫁給他們家這不孝兒？

方箐凌回來這段時間，每日都會有人被派去給方公子查看哪些女子畫像，按說一個個都長的也算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可偏偏方箐凌就是絲毫都提不起興緻來，他家老爹給急壞了，這也不行，那也要不得，這一個個女子家世都挺清白的，長的雖然不算是傾城之顏好歹也算是蛾眉皓齒，怎麼他這混兒子就沒一個瞧得上眼的呢……

最後方老爹深夜裡親自跑去方箐凌房裡與他『談心』，仔細推敲出方公子的心意。

「那些小姐，你就沒一個瞧得上眼的？」

「爹，我才多大啊，您就這麼想幫我找一個媳婦兒？說著早了吧，男兒志在四方，豈能因為這些兒女私情誤了終身？且過幾年再說。」方箐凌倒是不以為然，那些女子畫像基本都長一個樣，起初看著還會覺得驚艷，看久了便覺得所有人都長得一副模樣，再說了畫像肯定都是有美化過的，見著真人還指不定是誰。

面對著方公子的處之泰然，方老爹相比起來可真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咬著牙，「兒子，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

意中人？

聞言方公子愣了許久，第一反應想起的竟是那日在寺宇中救下的憫辭……許久不見，他可還好？

明白自己萬萬不能將這番心意宣之於口，方箐凌選擇了沉默，可無奈方老爹實在是過於窮追不捨，是一定要問出一個結果，方箐凌不得已方道。

「我就喜歡鶯柳苑的蘇柳，其他小姐我都瞧不上眼。」

這番話以出口，方老爹卻是愣了許久，他明白自家兒子一向放縱不羈，可卻也不曾想他真的會在一處煙柳中翻了船折了腰，沉默良久，方公子以為方老爹一定會妥協，卻不曾想，他家老爹卻道。

「好，你去和蘇姑娘說……下月你便迎娶她過門吧……」說罷拂袖而去，剩下方公子在原地傻了眼。

那蘇柳也是風月中一股清流，方箐凌唯獨和她在一起才最正經，每每由蘇姑娘撫琴，他來賦詩一首，那日子可是神仙眷侶一般……可平常玩玩還成，如今娶來可是要過日子的……

蘇柳原也不差，原本還是一戶大家閨秀，只是後來家道中落無奈之下才去了青樓，也幸虧她德行清高，她的初夜價格也高的要死，目前還沒有人能出得起那麼高的銀子，便是出起了，也受不了蘇柳姑娘出的閑題。

如今想來，這蘇柳的確也是成為家中賢妻的不二選擇，只是……只是唯恐這姑娘不願意啊……方箐凌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那次自己去見蘇柳不是出了天大的銀子才見著一面？如今要他去在蘇柳姑娘後頭求婚，怕是又要南城又出一則笑話了……

第二日，迫於方老爹施給的壓力，方箐凌帶著許多家僕，抬著許多檀木箱子，招搖過市的一路行至鶯柳苑，樓下老鴇看是方箐凌也掩嘴偷笑，「方公子如今一還鄉便抬著如此多的箱子，怎麼？決定有男子氣概一回幹脆瞞著你那犟脾氣的老爹把我們蘇柳姑娘給贖回去？」

方箐凌面無表情，吐出一直在嘴裡嚼著的竹葉，「此次，我的確是要來贖蘇柳姑娘，但我並沒有瞞著我爹，我來……是要娶蘇柳姑娘為妻。」

語不驚人死不休，說的便是眼前這些人……只見她們一個個瞪圓了眼睛，長大了下頜，方箐凌無視他們的驚訝之色，在樓下大喊道。

「蘇柳姑娘，我要娶你為妻！」

此語一出，下頭便有許多看熱鬧的看官湊過來，人群中，掩映著毫不起眼的一人，他不看樓上蘇柳的反應，只單單看著方箐凌，緊抿的唇角看得出他有多不開心和緊張，待後來，眾人紛紛鬨笑，學著方箐凌的語氣，大聲道，「蘇柳姑娘，方家公子要娶你為妻！」之時，他一個人壓低了帽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裡，只是在離去之時，眸間盈滿淡淡失望，

人群之中，他離去的背影顯得尤其孤獨，猶如一隻被主人放棄的貓，自有他的驕傲，即使孤身一人，也絕不允許自己露出狼狽的一面。

樓上浮動的曼紗終於被掀開，露出蘇柳姑娘的傾城容顏，下頭看客紛紛看痴了眼，有的被自家娘子給抽醒不敢再看，有的的則是欣喜，原來要見蘇柳姑娘得付天價的銀子，如今只是單單在下頭起個哄便窺看到了……實在是人生之幸事。更多的則是怨恨，嫉妒著為何自己家中不若方家那麼有錢有勢，這樣迎娶蘇柳姑娘的就是他了，而非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方家公子。

鑲在容顏之下的一雙杏眼光華流轉，嘴角勾起莞爾一笑，這一笑則更是剎那芳華，只怕皇帝後宮之妃都無如此顏色。

「方公子叫的可是鶯柳苑中的蘇柳，而非他人？」美人啟唇，聲音更如嬌啼黃鶯一般動聽脆人，都說蘇柳姑娘的容顏無雙，而今看來，音色也不差。

方公子在底下目光定定，點頭。

「方某此次是來送聘禮，我要你，堂堂正正，八抬大轎的迎娶進我家。」此語一出更是折煞眾人，方箐凌的爹是何許人也？雖然疼愛自己的兒子可卻絕不會允許自己兒子房中出現煙柳之人，如今不僅許了，還更是以光明之禮正妻之位許了蘇柳姑娘進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