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二語速很快，又滿臉堆笑，他像個滑不溜湫的泥鰍，一滑便從左錦晏手裡滑走了。

「刀一、笑二、仵三、醫四………」左錦晏看著官兵的背影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麼呢？什麼一啊二的？」右卿卿不明白只能看著左錦晏求解釋，她個子比左錦晏矮很多，又只能昂著頭。

左錦晏伸手摸她頭，把他給她梳的發都揉亂了，「刀一、笑二都是徐大人親信的外號。他們辦案時都會在徐大人身邊。帶刀的外號叫刀一，笑臉的叫笑二………」

右卿卿恍然大悟，「所以仵三、醫四就是仵作和那個大夫？這誰取的外號，真是有才！」

右卿卿越想越覺得娶名兒的人高明，恨不得拍手稱絕。

左錦晏又說:「不過南杏巷這條巷子………」

「巷子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去前面醫館抓藥。」左錦晏順手牽著她。

沒過一會兒，右卿卿得了兩包補氣補血的藥，喝了大夫的薑湯嘴裡塞著蜜糖，忽然看左錦晏一拍大腿。

「糟了！肯定是他！」左錦晏神色間有些驚詫，「他怎麼會弔死在井裡？！」

「啊？誰？」右卿卿雲里霧裡的，與左錦晏對視了一會兒後明白了，「你是說之前笑二說的那個舉人？你認識？你朋友？」

「他姓伍名德，字敬懷，曾與我有過數面之緣。一等人忠臣孝子，說的就是他了。此人雖是文人卻十分剛正，為了考取功名回鄉敬奉雙親幾乎每日都待在住處讀書不外出。誰會害他？」

南杏巷只是一個小巷子，巷裡七八戶人，舉人也不是那麼好中的，就連秀才這一關都能難倒無數童生。這連著兩三個巷裡都只住了伍敬懷一個外地來的舉人。

左錦晏握緊了右卿卿的手，「能不能陪我去看看？」他朋友不多，伍敬懷就算一個。

左錦晏認真的時候還挺硬氣，右卿卿懵懵懂懂的點頭，被左錦晏拉了一下，栽到他懷裡抱了起來。

「你不舒服，我抱你去。」

到了巷子口，他直接往人多的那處走。十幾官兵攔著一群堵住宅門的看客，一邊用刀威脅，一邊大聲嗤喝。

可人是群居的，最愛熱鬧，越是稀奇越是不讓看他們越感興趣。

在院內井旁邊的徐大人將眉擰起，很是不耐煩，見到了熟人便招了招手，「你們來看看，這兒你們能看出什麼？」

這兒就是一口井，井內積水不深但沒枯，邊沿上沒青苔，說明經常有人在這兒打水，而井上方橫著收繩索和木桶的木棍。

左錦晏往井裡看了一眼問:「徐大人，受害者是何人？」比起怎麼死的，他更想知道這死的人是不是伍敬懷。

徐大人道:「伍德，家住懷陽河，二十六歲，雙親具在。」

左錦晏深吸了一口氣，憋了一會兒將氣呼了出去，「他怎麼死的？」

「自殺。」徐大人說完又補了一句，「鄉試經魁會在皇榜出榜日自殺？真是笑話！」

去年的科舉鄉試榜首，今年皆齊會在京都。南千衍是第一名解元，左錦晏是第二名亞元，而這個伍敬懷是第五名經魁。

鄉試六甲若無意外是肯定會中榜的，伍敬懷得了第四，滿腹經綸，家裡雙親還等著他衣錦還鄉。他沒有理由會去自殺。

向來斷案如神的順天府尹徐大人很是糟心，這伍敬懷在京都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只在考前寫了一封信回去，內容還是說他自己要考功名，然後衣錦還鄉，回去孝順父母。

一個跟外界沒有接觸，只知道讀書的書獃子自殺了，還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屋裡只有一堆書卷，根本無跡可查。

被放下地的右卿卿小心翼翼的看了井一眼，躲到了遠點的地方，「徐大人，你就沒有查查他有什麼仇家嗎？還有他的朋友什麼的。」

右卿卿用眼神示意徐大人快點問左錦晏，這舉人可是他的朋友，他肯定知道什麼。

順天府尹接收了右卿卿的示意，問左錦晏，「左駙馬，你可知內情？」

左錦晏被這個稱呼給驚了一下，隨後搖頭。「不知。徐大人你確定他真是自殺而死？據我所知，他平生只做兩件事，一讀書二行孝道，曾說就算當了官，他也會自食其力種田裹腹。如此忠厚的人他真是自殺？」

「嘖。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真是可惜了。」順天府尹嘆了一聲，「仵作驗了七八遍，實是自殺。此案疑點重重，可事實也不得不信。」

左錦晏不信，也不甘心，「大人，你可查過這兒的住戶？他們知道些什麼？」

順天府尹還是搖頭，「此處無人居住，搜遍了房間，只有廚房、書房有些人氣兒，你不如自己去看。」

左錦晏順手拉住右卿卿的袖子，神色凝重的將房間都看了一遍。

三室一廚。左右兩間房間里堆積著極厚的塵埃，房間許久沒人居住，廚房有半缸米，一包幹菜，還有一口沒沾多少油氣的鍋。

再看最後一間房，這房裡擺滿了書卷，案台上的書籍胡亂堆放，許多都插了葉簽做了筆記。

左邊是一張榻，右邊密密的掛了數副塗鴉字畫，那豪放派的書法彰示著其主人的不羈，至於那宣紙上書的什麼倒是無從得知。

再看燈盞燭台，那燭台上流了厚厚幾疊燭油，燈盞的紗罩被熏的黑黃，這說明主人常常夜讀。

門口的官員手裡拖著三封黃皮信，一見到這兩人便進門將信遞了進去。

「這是在這房裡搜到的，您過過目。」

兩封家書，表思念。一封則是伍敬懷的姨母寄給他的，原來這房子是他姨母已故的丈夫的房子。現在她已改嫁，房子擱置，她將房子轉給了伍敬懷住。

右卿卿伸頭去看信，說話時哈了一口氣，「這房子送他了？」

「不是，是借給他住，這房子也不是他姨母的。」左錦晏收了信，領著右卿卿回到了井邊，「徐大人，屍體昨日誰發現的？還有這井，無人居住怎麼還有人打水？」

順天府尹的手往外面涌動的人群一指，「這口井是公家的，只是他們佔了位置，把井圈在了院里。整條巷子只有兩口井，這便是其中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