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來看燕林的第二天，就又跟學校請假了，劉梅送早飯過來，看見自己女兒硬是跟傷患擠在那張小小的病床上，趕緊把她揪起來。

「萬一碰到燕林的腳可怎麼辦？」

楊柳還在閉目養神，被老媽突然架起兩條胳膊直接拖到地上，嚇了一跳之後當然就是生氣：「劉梅你神經病啊！」

「你才神經病呢！哪有你這樣跑到病人床上去的，一點也不懂事！」劉梅責怪她。

燕林被這母女倆驚醒了：「怎麼了？阿姨你過來了，楊柳你怎麼沒去上課？」

「我請假了，我覺得還是讓我照顧你比較好。」楊柳說。

劉梅忽然就抿著嘴抽泣起來，燕林嚇壞了：「阿姨你沒事吧？」

楊柳只是背對著劉梅坐下，皺起眉頭一言不發。劉梅摸摸燕林的手：「阿姨沒事。」

「你走吧，我們不需要你！」楊柳說。

劉梅只是自己抽泣：「難道你真的恨媽媽嗎？」

「我就是不需要你！」楊柳仍舊這麼說。

燕林已經大概能察覺到這兩個人昨晚上是為了什麼事情吵架了，而且看起來吵得還很厲害，以至於今天劉梅過來剛被刺激一下就哭了。

「楊柳，你怎麼能這樣和你媽媽說話呢，有誰不要媽媽的？」燕林剛說完，只聽劉梅立刻由小聲抽泣，變成放聲大哭出來了。

「爸爸媽媽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我們也不容易啊，你小的時候，你爺爺奶奶一個痴呆一個癱瘓，外公外婆也是一身的病，我們家為了他們的醫藥費欠了一屁股債，我們不就是想多掙點錢讓你活得沒那麼辛苦嗎？」

燕林偷偷看一眼楊柳，發現這個女孩臉上也掛著好大一滴淚，可就是倔得不肯轉身，也不肯說一句軟話。燕林看這母女兩個都心疼，也不知道該更心疼誰，她只好拉著楊柳的手，有點撒嬌有點抱怨地問她：「楊柳，你從小在我們家，是不是過得不開心？」

楊柳緊緊地回握住燕林的手，擠出了一句：「沒有。」

燕林又問：「我以前小，不懂事，總是害怕自己的東西被你搶走就，有時候還會覺得你煩，故意不理你，還……還跟我爸媽偷偷告你狀，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就在我家一直住好不好，不要生叔叔阿姨的氣了，你住在哪裡都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了，明顯跟你一起過比較好了！」楊柳氣呼呼地說。

燕林笑著哄她：「那你還有什麼好生氣的，多虧叔叔阿姨把你送到我家，你就一直在我家裡住就好了，我真的以後都跟你好好相處，我不嫌你煩了，我現在挺喜歡你的，真的。」燕林說的是真話，也許是她重生之後能把自己和楊柳的關係重新審視一遍，假設自己是一個旁觀者的立場來看的話，她和楊柳之間，說不定誰是壞人。

種什麼因，結什麼果，燕林自己對這段關係感到抗拒，把錯誤都歸結到對方頭上，那麼這段關係永遠也好不起來，她也永遠都自負地不會檢討自己的錯誤。

楊柳不自然地擺弄著燕林的手指，小聲「嗯」了一聲。燕林看到她乖了，松下一口氣：「那麼你給阿姨道個歉，和好好不好？你看你都把她弄哭了。」

楊柳回頭看一眼劉梅，劉梅也正用期待的眼光看著女兒。她其實在聽到母親哭的時候就已經心軟了，只是驕傲的自尊心拉不下這個臉，現在燕林給了台階，她就當是給燕林面子了：「媽，對不起，是我說話說得不好，我只是很想跟燕林在一起，我跟她在一起就覺得很安心，我不是討厭你們，也沒有什麼記不記恨的，但是……但是就是……是我們之間有代溝了，你還是找林阿姨陪你吧！」

「真是白養你這麼多年。」劉梅抱怨一句，總算擦了眼淚，她並不是什麼矯情的人，楊柳都肯道歉了，母女倆之間還能有隔夜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