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不得不哭，因為她知道爺爺這一場病是好不了的，爺爺要走了。

果然，她跟楊柳趕回到老家，跟爺爺見了最後一面，晚上燕習文和燕林的大伯在醫院守夜時，爺爺就不在了。

平常不在家的叔伯嬸嬸他們都陸續回來了，在家裡陪奶奶，這一晚奶奶怎麼都不肯去睡，彷彿這兩個老來伴是真的感應到了什麼。後來燕習文給林淑來了電話，奶奶非要接，等接完電話，她就對大家揮揮手：「你們該忙什麼就忙去吧，我該去睡了，要不明早都沒精神給那老頭子送行。」

燕林看著奶奶回房間時晃晃悠悠的背影，眼眶立刻又紅了。林淑拍拍她的肩：「爺爺壽終正寢，是喜喪，不可以哭的，你們兩個先去睡，我們大人今晚要安排好事情，明天早上要去殯儀館給爺爺送行。」

「嗯。」燕林和楊柳乖乖地手牽手回房間去，其他的孩子們也都被各自的父母打發去睡覺了。

燕林和楊柳一起躺下，鄉下都是硬木板床，上面鋪的床墊、枕頭總是涼涼的，而且總透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不僅是楊柳睡不慣，其實燕林也不大睡得慣，此時更是沒人睡得著了。

「還有幾個鐘頭就天亮了，就算睡不著閉一下眼睛也好，明天會起很早的。」燕林說。楊柳應了一聲，然後默默把燕林摟到自己懷裡，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安慰她。

沒想到這個人還能這麼體貼，燕林心裡暖暖的。

燕林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葬禮，悲傷、操勞，令人異常疲憊。但這一次不同的地方是，楊柳一直在身邊陪著她，甚至是一直緊緊地牽著她的手。燕林萬萬沒想到，她們兩個竟然也會有關係那麼好的時候。看來人與人之間，只要稍稍改變，更真誠更包容一點，情況都會大不相同。像現在，燕林能特別安心地依靠著楊柳，感覺真好。

「你爸說你爺爺走的時候沒什麼痛苦，這樣是最好的，沒必要太難過，人總要面臨這一天的。」楊柳安慰她。燕林點點頭，悄悄指著奶奶的背影：「我只是心疼奶奶。」

楊柳也看向這個老人家的背影，此時燕林的奶奶顯得特別孱弱，好像連後背都立刻佝僂下去了。

「你奶奶她，不會也撐不住吧？」楊柳也擔心起來了。

燕林瞪她一眼：「你這烏鴉嘴，奶奶可比你想的要堅強，奶奶比爺爺小了十多歲呢，所以她還能再活十多年沒問題的，只是這十多年她會很孤單。」說完，燕林發現楊柳在盯著她，然後她忽然就心有靈犀地知道了楊柳在想什麼：「我不會離開你，行了嗎？」

「你自己說的。」

「哼，小孩子一樣。」

「燕林，我覺得你肯定是越來越喜歡我了。」

這句話令燕林的心跳忽然漏了兩拍。奇怪她心虛什麼？偷偷瞥一眼楊柳，發現楊柳正壞笑似的看她，她便慌張地看過邊去，然後又想起——奇怪，自己怕她什麼？應該瞪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