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本你懂不懂？」黎川似乎也不太喜歡別人跟他提這事，「算命這是我們黎家祖傳技能，我要維持家業，當然了你們這種在別人店裡打工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這種堅持陳旭當然不懂，為了維持家業就讓自己生活在垃圾堆里？好歹這也是一家店，想要客人上門，總得收拾的體面一點才是啊，沒有收入，生意、家業要如何維持下去。

就黎川現在這模樣，可能生活都難維持下去。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陳旭沒有再多嘴，姜老闆讓他來是讓他查清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找上黎川是不是為了前世鏡，以及前世鏡是不是還有別的用處。

當然還要查查看柳藝琳要這鏡子又有何目的。

因為有人來，黎川勤快的把鋪子收拾了一下，擺在外面的衣服不管是髒的還是幹凈的都被他給塞到了後面廁所的洗衣機里，桌上地上的垃圾也被清理幹凈打包丟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整間屋子因為沒了那些散發臭味的外賣盒，連空氣都變得清爽了起來。

「坐。」來了客人，還是能幫到他的人，黎川還算禮貌的指著鋪子里那張唯一能讓人坐下的雙人沙發。

陳旭再把這鋪子打量了一番，「你平時也住這裡？」

黎川點了點頭，拍著身下的沙發說道：「白天這裡讓客人坐，晚上這就是我的床，平時沒生意的時候我可能連吃飯都困難，哪還有閑錢去租房子住啊。」

陳旭默默的嘆了口氣，看來這次他接了個賠本的買賣，為了兩天假期接下這檔子事，剛來就倒貼了幾十塊的車錢，晚上怕是還要找地方住，不然他跟黎川一起擠在這狹窄的沙發上，還是睡地上啊？

想到睡覺陳旭就開始犯困了，昨晚忙了一晚，他連覺都沒睡就跟黎川過來了。

陳旭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靠在沙發上，「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我先睡會兒，昨晚到現在我都沒睡過，困死了。」

「好，那我去把門給關上。」黎川起身去關門，銹跡斑斑的捲簾門，在發出一陣陣吵鬧的響動之後，被他給拉了下來，不過門並沒被他關嚴實，下面還留著半米高的縫隙，應該是留給客人的。

不管生意好不好，也盼著客人上門，這也算是對自家的生意還留著一絲期盼吧。

「你們酒館都是晚上營業嗎？」黎川好奇的問道，他回到沙發前，卻把整張沙發的位置讓給了陳旭。

陳旭困意來襲，閉著眼睛應了一聲，「嗯。」

「平時光顧你們酒館的很多都不是人吧，那你是人嗎？」黎川的好奇心不肯放過陳旭。

這問題倒讓陳旭覺得好笑：「你說呢？你不是開了天眼的黎家人嗎？還看不出來我是人是鬼嗎？」

「我看的出你是人，但是有些奇怪明明上次我也見過你的，可如果不是姜老闆提起你的名字我差點就沒認出你。我這人過目不忘，你們酒館的樣子，你們老闆的樣子，我都是一眼就能記住，可你，要不是聽到名字我真以為你老闆換小二了。」黎川靠在沙發扶手上仔細的打量著陳旭，似乎是想要記住他的樣子，擔心分開一會兒就又認不出他了。

陳旭突然睜開了眼睛，黎川的話讓他有些驚訝，可他很快便想清楚這當中的原因了，又一臉平靜的將眼睛給閉了起來，「因為我是個死而復生的人，雖然還是個人，但已經是個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人，所以普通人是記不住我的樣子的吧，不然被以前認識的人認出來豈不是會以為自己撞鬼了。」

陳旭現在也終於明白，他剛到酒館時姜臨淵對他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陳旭，你可知你墜樓死後，就已經與你生前的親人、朋友斷絕了一切關係？雖然我救活了你，你還是陳旭，還是原來的模樣，可原來的陳旭已經死了，魂魄已經下到陰司，現在的你就算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在他們眼裡你也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他不僅僅是跟曾經的親人朋友斷了關係，而是跟曾經生活過的世界斷了關係，在普通人眼裡沒人會記得住他的樣子，甚至像個透明人，很難引起他人的注意。

難怪他覺得自己長的還不錯，可是跟姜臨淵一起看電影時別人注意到的只有姜臨淵。

就算是去買衣服，進店時店員眼裡也只有姜臨淵，如果不是發生誤會，不是他付賬，那些店員肯定也注意不到他。

他之前還因為那個誤會還想著幾個月甚至永遠都不要去那家商場了，看來是他想多了，他去了別人也不可能認出他。

所以這世上能記住他的只有酒館裡的那些客人，還有姜臨淵嗎？

看來他是真的離不開朔月酒館了。

黎川最後還問了什麼陳旭不知道，他實在是太困了，睡著了。

這一覺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是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的。

醒來時屋裡很暗，燈被黎川給關了，只有捲簾門下留下的縫隙漏進來的光亮可以讓他肯定現在天還沒黑。

黎川這個一點也不講究的人，趴在茶幾上雙臂枕著頭，睡的比他還熟，根本就沒聽到敲門聲。

門敲響了一次沒人應，又響起了第二次。

陳旭往門下的縫隙望了一眼，發現門前出現了一雙穿著黑白板鞋的臉，以及兩條包裹在淺色牛仔褲里的腿。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姜臨淵親自給他戴上的鐲子，並搖了搖，上面的鈴鐺沒響，看來來的是人。

大白天來個人沒什麼好害怕的，陳旭起身去開了門。

捲簾門被一點一點的放上去，門前那人的模樣也出現在了陳旭的視線當中，那是個身穿白色絨線連帽衫，身型高大的男人，只是他頭上套著連帽衫的帽子，帽沿還壓的很低，只露出了小半張臉，白皙的皮膚，顏色偏淡的薄唇，以及稜角分明的下巴。

開啟捲簾門的響聲，驚醒了黎川，在陳旭開口詢問之前，他就從茶幾前抬起頭來向來人問道：「請問客人是看命程還是批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