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後，楚衣的醫館多了個閑人，那人就坐在靠牆的地方，安安靜靜的一點也不擾人，久而久之就像是個背景一般，沒人在意。

那人便是閑居。

通常閑居不是坐在醫館盯著楚衣發獃，就是拿著幾張紙不知道在看什麼。

只偶爾會有路人看見，閑居會和得了空的楚衣說說話，中午的時候又為楚衣布菜。

作為當事人的楚衣覺得進了自己這醫館後的閑居簡直乖的不得了，至少不會再像往日裝乞丐時那般煩人。

曾幾何時，楚衣也曾幻想過自己開個小小的醫館，娶一位良人，在自己給人看病的時候，對方會安安靜靜的等他忙完，然後和他說幾句話，不厭其煩的陪著他過這般無聊至極的日子，又或者和他去看看這大好的山河，等老了，找一處地方住下，過完餘生。

後來他所想良人成了閑居，這兩個願望都成了無稽之談。

現如今卻以另一種方式讓他嘗到了他以前所期望的。

感覺倒是不差。

但也是因為不差，所以楚衣更不想搭理閑居，他怕自己被這種假象勾得又對這傢伙出現什麼無望的想法。

他是個自私膽小的人。

「楚大夫，你為什麼就不肯給我看病？」

楚衣瞄了他一眼，不回話，這人面色好得很，哪像有病的？這不是玩他嗎？

「人都說你只是面冷，對人是好極了的，怎麼到我這，就冷心冷情了？」

「呵呵。」楚衣想起上輩子的事，覺得自己現在能和他同處一室就已經不錯了。

「楚大夫，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楚衣唯一想在閑居身上得到的，就只有閑居的那顆心，閑居給不起——不，倒也不是給不起，只是不會給他罷了，閑居的良人從來都只有那一位水靈靈的漂亮小大夫。

所以，閑居給不起。

也不會給他。

「你說說看。」閑居微抬了下巴，眼裡有了興趣。

「你知道又有什麼用？」楚衣挑眉，放下手中執起的筷子，他已經八分飽了。

「我如果給你了，你就對我笑一個。」這麼長一段時間楚衣就對著他一個人連個笑臉都捨不得，說實話，閑居覺得很難受——他覺得這和兩年後遇到的楚衣一點也不一樣！

「我又不是賣笑的。」楚衣冷笑了一聲，話音一轉，「不過——」

「不過？」

「你若是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別說笑一個，一天都行。」不過是不是冷笑就不好說了。

閑居把自尊看得很重，他算是完全不給閑居面子，楚衣不知道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就離開，雖然他很想事情變成這樣。

「飯菜如何？」沉默了一陣，閑居就像是完全沒和楚衣聊之前那個問題似的，直接換了個話題。

「……還好。」對方既然裝不知道，那他再說一遍也是無濟於事，「鹹了點。」

「哦。」楚衣有些恍惚。

不管多少遍都是，看著閑居替他收拾碗筷，他都有種濃濃的不真實感。

一開始閑居給他帶來飯菜他都不曾理會，直到醫館裡幫他帶飯菜的小兄弟跟他說，不管哪裡的飯店都不收自己的銀兩，說是有人給了之後，楚衣覺得自己白吃不吃，後來就變成這樣了。

想到這，楚衣才突然驚醒，閑居這個人又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了，一點一點的，速度慢卻又堅決的滲透了他的現在的人生。

驚恐在心裡滋生，楚衣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