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高怎麼了？民高就不能有好學生嗎？我就是從民高過來的，怎麼了？」程西這話要不是笑著說的，都會以為他生氣了。

「那你為什麼要轉學？都高三了，你家裡人就不擔心你轉學成績會受影響嗎？」楊凡宇問出了關鍵。

程西沒有很快回答他，沉默了半晌之後，他說「沒什麼好擔心的，再說了，轉到一中，成績只會進步不會退步吧，要對自己的母校有信心知道嗎？」

「倒也是。」

三個人吃完飯之後，就近找了個咖啡館看書，二樓臨窗的位置，外面是學校門口的街道，烈日之下，浮著層層熱波。

說來複習，但是程西壓根就沒打算要複習，羅陽和楊凡宇坐在他對面，各自看著各自的資料，偶爾你問我答幾句，程西趴在桌上，聽著他們念經一樣的聲音和店裡放的舒緩的音樂，用不了兩分鐘就睡著了。

意識慢慢蘇醒時，程西還沒有睜開眼，他能感受到窗外的暖陽灑在側臉上，暖烘烘的，耳邊交流的聲音很小，但是格外的好聽，不是羅陽的大叔音，也不是楊凡宇的公鴨嗓。

程西緩緩睜開眼，看清身邊坐著的人時，顯然吃了一驚。

沈紀澤微微轉過身子，朝他看過來，澄澈的眸子彎了一下，帶著半分歉意的詢問「吵到你了嗎？」

啊……太好看了。

程西腦子裡空空蕩盪，只有這一句話飄過。沈紀澤就坐在他身邊，一張沙發上，兩人之間不過幾厘米的距離，程西有點恍惚，神情獃滯，忘了回答。

不合時宜的，一張紙巾遞到程西面前，羅陽這個鋼鐵直男這種時候說了句「快擦擦你那口水吧，趴著也能睡這麼香。」

程西：……

抓了紙巾將腦袋扭向了窗戶，程西默默的擦了嘴角，真是丟臉、丟臉死了。

沈紀澤又坐正了身子，指著卷面上那個電路圖，楊凡宇和羅陽的目光放了下去，聽見沈紀澤輕聲說「這個滑動變阻器放在這裡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

原來是來給他們講題的。桌面上慢慢又恢復了舒適的氛圍，程西也鬆了口氣，尷尬消失後他轉過身子，拍了拍大腿，這一拍不得了，拍到了沈紀澤腿上。

夏天的短褲都很薄，程西一掌下去，能感受到沈紀澤的體溫傳到他冰涼掌心，這一股暖流隨著掌心蔓延到頭頂。

程西身子僵直，不敢動彈，更可笑的是，他這隻手現在非常的無所適從，拿走也不是，放著也不好……

尷尬癌犯了。

「差不多了，真是不好意思，耽擱了你這麼長時間。」楊凡宇將卷子收了回去，向沈紀澤客套道謝。

「如果考到這題的話，你是不是得請我吃頓飯？」沈紀澤取了筆帽蓋好後遞給楊凡宇。

「考不到也請你。」楊凡宇說完後，還朝沈紀澤一挑眉，彈了彈舌。

程西在一邊看得起雞皮疙瘩，這小眼神透著勾引的信息羅陽看不見程西可不會裝瞎。

收拾好之後楊凡宇去結賬，羅陽也追過去搶著付錢。桌上剩下他們兩人，程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此刻還放在沈紀澤腿上，觸電一樣收了回來，沈紀澤看著他笑出了聲，是很小聲的那種笑。

這一笑，讓氣氛更加微妙了。

「手一直這樣涼嗎？」沈紀澤開口問，並且沒有打算站起來離開的意思。

「啊？啊，是啊，一直都這樣。」程西腦子一片漿糊，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總要說點什麼才行。

「要多注意飲食，少吃涼性食物。」剛剛那句聽上去像老友的關心，這句卻變得生硬理性，像醫生囑咐患者的口吻。

程西還沉浸在剛剛那個微妙的氣氛里，這句話忽然又將兩個人拉出了一個適宜距離。這種被人帶著節奏的失控感，讓程西有些不甘，可自己卻沒有反抗的能力，悲哀。

「大西！走了！」羅陽在樓梯頭沖他們喊了一聲，沈紀澤才起身讓出了道給程西。

下午的理綜卷比較難，程西趕在最後十分鐘檢查了一遍卷子，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他才交了卷，下午也依然有不少人提前交卷。

羅陽和楊凡宇在門口等著他了，見他出來，兩人一前一後的迎上去，羅陽又自然的搭著程西的肩「等你小子好久了。」

「吃點東西去吧，我快餓死了。」程西捂著肚子。

這時三人的步子緩緩停了下來，走廊轉角處站著一人，楊凡宇嘖笑了一聲拍拍程西的肩頭「看來有人陪你吃了，我們就先行告退吧。」

說完，拽起羅陽的手臂往樓梯那邊走。

聶婉玉在這等了程西很久，他們班體育課解散之後就來這守著了，見到程西走出教室，眼睛才亮起來。程西左顧右看了幾眼，朝聶婉玉小跑過去。

「你怎麼來了？」程西問。

「你考得怎麼樣啊學長？考題難不難？有把握能上前五十嗎？」聶婉玉沒有回答程西的問題，反倒一連串的發問。

問得程西心情十分焦躁，原本理綜答題時間這麼趕就令他有些不快了，結果聶婉玉又來這麼一出，想也沒想的就甩了一句「關你什麼事兒啊。」

聶婉玉顯然愣了一愣，微張著嘴，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眼眶慢慢濕潤了。程西瞄到她眼眸的時候，忽然有些心虛，隨著聶婉玉的腦袋緩緩低下去，他後悔起來。

誒、真是不該用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自己答題不行還遷怒到別人身上，說起來她也是關心自己才問這麼多，怎麼就控制不住說出那句話呢？

「對不起學長。」聶婉玉丟下這麼一句哽咽的話，掉頭就逃走了。

程西看著她的背影，也沒打算要去追。

搖頭嘆了聲氣。

在林蔭道上神遊一般的走著，到了岔路口忽然從左邊道路走來兩人，在他前面三十米遠處。兩個還都是程西認識的，一個是沈紀澤，另一個是老魏，也就是他們班的物理老師。

老魏沒有沈紀澤高，也就到他脖子那裡，身材偏瘦，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是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出來的長相，但是這樣一個人，只要站到了講台上，就像換了個人，周身散著無窮的魅力。

他們這樣站著一對比，程西才驚覺沈紀澤竟然這麼高，目測怎麼著也得有個182的樣子。

一中的名師很多，老魏算是其中一位，加上他最得意的學生也是名聲顯赫，這對師生自然在一中成為了一樁美談，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