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沈紀澤車上的時候，程西覺得很不真實。沈紀澤把車開得很慢，程西趴在車窗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街道上的霓虹燈發獃，微風拂面，帶著地表餘溫，忽然身心都放鬆下來。

沈紀澤問他「回家嗎？還是去哪？」

這個口吻像極了戀人的問候，程西猛然轉過身盯著沈紀澤看了半晌，眯眼問「你對別人也是這樣？」

「嗯？」沈紀澤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輕輕用鼻音嗯了一下。

「沒什麼。」程西往軟椅後壓過去，「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是不是有事情在忙啊？」

「不是很重要的事。」沈紀澤回答。

之後就是一陣沉默，過了一個紅綠燈，沈紀澤忽然空出一隻手來，指尖輕輕碰了一下程西的額頭「疼嗎？」

程西先是怔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頭上的傷，原來之前在家門口的時候，沈紀澤蹙眉是因為看到他頭上的傷嗎？

「疼，疼死了，你多摸一摸可能會好。」程西慵懶的開著玩笑，沈紀澤扭頭跟他相視了一下，兩人隨即嘖笑起來。

「是跟夏桑一起去的？」沈紀澤轉回去繼續認真開車。

這話一出，程西震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想起之前夏桑說要對沈紀澤下手的話，程西已經在心裡把夏桑問候了十遍，原本以為他只是開玩笑，竟然真的去找沈紀澤了？？？

「啊？啊…沒有啊，不是。」程西打著哈哈，沈紀澤沒有再接話，過了一會兒程西問「夏桑是不是找你了？你別理他。」

「沒有。」沈紀澤否認過後程西才算安下心來。

還算夏桑這孫子識相。

「那你怎麼知道他？他何德何能可以被你認識啊？」後面這句話有那麼一些酸味兒。

畢竟就算在一中，也不一定有這個榮幸能被沈紀澤記住名字，何況夏桑遠在民高。如果程西不是因為跟他同班，估計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接觸沈紀澤這樣的人。

「德與你同音共律，能與你進退悲喜。」沈紀澤清嗓一開，說出來的話就像灌了迷/藥一樣，聽得程西七葷八素。

不知該做何反應，因為這句話的分量實在太重了，重到程西有點兒受寵若驚，所以只顧著在心裡偷著樂了。

這時車停在了一家餐廳的停車場里，沈紀澤敲了敲車台，把程西的魂給拉回來，他說「走吧。」

程西因為一時失態有些心虛，全程不敢看沈紀澤的眼睛，就這樣跟著他進了這家音樂餐廳，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的時候，沈紀澤接了過去問「有沒有什麼不吃的？」

「洋蔥，土豆。」程西說。

「有沒有愛吃的？」

「肉！」

「看看還有沒有要補充的。」沈紀澤這個點餐的方式，程西真是服氣。

目標準確，邏輯清晰，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像所謂紳士那樣把菜單扔給你來點，這樣反而會令人尷尬，一是你對這家餐廳不熟，很難挑到好吃的菜，二是在價格方面就會顧慮很多，非常為難。

沈紀澤已經吃過了，所以全程幾乎都是程西在吃，他就偶爾夾一夾。

飯吃到三分飽，程西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嗡嗡嗡的震動起來，瞥了一眼來電顯示【聶婉玉】

程西擦擦嘴把電話接起來「喂？什麼事？」

「什麼？」

「你在哪？」

「行，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程西臉色特別的難看，沈紀澤沒有問什麼事情，只是說「我送你過去吧，地址在哪？」

「謝謝。」程西點點頭，兩人就雷厲風行的跑出了餐廳。

他們趕到西街的時候，聶婉玉正跌坐在地上，披頭散髮，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衣服也被撕扯零散，她看見程西來，不是上去求救，而是往後躲，臉埋進亂糟糟的頭髮里，生怕被程西認出來。

聶婉玉身邊站著的正是姚婷和三張程西也不認識的面孔。

姚婷抱著手臂，趾高氣昂的看著聶婉玉跪坐在她腳前，十分鄙夷的哼了一聲「程西，你怎麼什麼貨色都敢要啊？就算跟我分手，你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品味降成這樣啊。」

「姚婷！你有完沒完了？！」程西這回是真的怒了，他從沒見過姚婷如此刻薄的一面。

「完不了，程西你這輩子都別想跟我兩清。」姚婷今天化了濃妝，把那雙哭腫的桃花眼遮擋得牢牢實實。

「夠了姚婷，你別做得太過分了，我不想厭惡你。」程西說著，就走過去要把聶婉玉扶起來，姚婷一看急了，直接上去推開程西。

「過分？！到底是誰過分？你喜歡她是嗎？好，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現在是什麼樣子！程西你好好看看啊！」姚婷一把抓起聶婉玉的頭髮，把她的臉給拽起來。

聶婉玉受到了驚嚇，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淌，程西把衣服脫了下來，蓋到聶婉玉身上，姚婷被他這個動作給驚呆了，她沒想到程西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執迷不悟。

程西把聶婉玉抱起來，背向著姚婷一步一步往前走。

姚婷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跑去追程西「你別走！你不能走！程西你回來！她配不上你，她怎麼可以！」

程西沒有絲毫猶豫的，抱著聶婉玉上了沈紀澤的車。

如果可以，往事皆拋於身後，他願再不回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聶婉玉靠在程西肩頭，身子一直在發抖，哆哆嗦嗦的不停重複著道歉的話，這話是說給程西聽的，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去醫院吧，她身上有傷，不知道是輕是重，姚婷下手從來都不會留情的。」程西這一天被折騰得很頭疼，在車上一下就睡過去了。

沈紀澤也沒有喊醒他，自己吧聶婉玉帶去了醫院檢查，結果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一些皮肉傷，估計還沒程西身上的傷嚴重，沈紀澤把聶婉玉送回家又開到卧龍小區，程西還是沒有醒。

「程西。」沈紀澤推了推程西。

「嗯？到了嗎？聶婉玉呢？她去哪裡了？」程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完全搞不清楚情況。

「已經沒事了，醫生說只是皮外上。」

「那就好，那就好。」程西撐著身子坐正，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再看看時間「啊，都十一點了，耽擱了你一晚上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下次……」

「請我吃飯？」沈紀澤說出程西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兩人又笑了起來。

「回去休息吧。」沈紀澤說完，程西打開車門就下去了。

「晚安。」

「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