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寒冬，因我不大喜歡炭火的味道，房中還沒有添置暖爐，平日覺得只要是穿的厚實些便可以暖和，現下卻覺得竟有些冷了。

「娘娘」菱秋端了個湯婆子塞在我手裡，站在一旁幫我蓋好了有些滑落的一方小被「剛才陛下小夏子來了一趟，說陛下今日有幾處要緊的摺子要批閱，不能來陪娘娘用晚膳了。若是時辰還早便會來咱們宮中夜宿，叫娘娘不必等他，早早的安歇了養足精神對孩子好。」

我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父親母親走了有個把時辰了，心緒卻久久的定不下來。我拉住正要去幫我傳膳的菱秋輕聲問：「菱秋，你覺得陛下如何？」

菱秋一愣，略僵了一刻，低了嗓子有些輕顫「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那個，你覺得他作為皇帝，作為夫君如何？」

她沉了沉頭細聲道：「朝政之事奴婢不敢亂斷，未入宮前倒是停別人對當年的安王殿下如今的陛下讚譽有加。至於夫君……奴婢覺得，陛下對娘娘極好。」

是啊，是極好的。

「娘娘晚膳想要用些什麼？」

我攏了攏身上的雲被道：「隨便吧，按照尋常時候做吧。你出去的時候吩咐他們將炭爐子支起來。」

正欲退出去的菱秋微微一怔「娘娘不是不喜炭火味嗎？」

我勉強一笑「喜歡不喜歡總要這東西來抵禦寒冬的，現下覺得有些冷了。」

「好，奴婢這便讓他們那些銀炭進來燒。」她打了門簾出了去，不一會房中就燃上了不甚有味道，卻很暖和的炭爐。

用了些許晚膳，被蘭月勸著多喝了半碗滋補的湯水，這才又歪倒了床上捧上了一本閑書。翻了兩頁總也不能靜心，幹脆披了件風衣坐起身來。

「下雪了！下雪了！」

外頭傳來小宮女兩聲雀躍的聲音，我從床上起身往外走，入冬以來一直溫暖的天，在這個半黑了的夜晚，悄然灑下了素白晶瑩的雪花。

「娘娘怎麼穿的這般單薄！」見我出來，舒姑姑忙從屋裡取了件厚絨毛的披風，替換了我身上這件略單薄的。姑姑一邊幫我換衣，一邊抱怨「娘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要保重身子才是。」

我笑著任她為我繫上帶子道：「聽到外頭說下雪了便出來看看，一時疏忽了。」

「下次皇後娘娘一定要只會奴婢們一聲，穿戴好了才許出來。」

「好」

細鹽似得的雪沙拉拉的落下，觸感微涼，落入手中瞬間化水，外頭幾個年齡小的幾個宮女和小太監玩的甚是開心。雪花一落，溫度驟然降了下來，她們只許我在外頭站了一小會，便連哄帶騙的將我拉進了屋。

好容易央求她們給窗戶開了一個小縫，我便搬了張凳子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往外去瞧。倒不是像小孩子那般對待四季更替的新鮮頭，也不是為了那片片晶瑩，而是在尋、在盼，盼一個身影。

我從未像今日如此的期盼著他能來的時候，唯獨今日，今日過後什麼也不同了……

眼睜睜的看著先前外頭的小「鹽粒子」，變成紛紛揚揚的片片雪花，漸漸的將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衣。

「娘娘，該歇著了。」蘭月在後面勸慰了不知第幾遍，我仍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還不累，你們先睡吧。」

她猶疑了一會兒站在我身旁輕聲道：「夜已經深了又下了雪，今晚陛下大抵是不會來了。」

我緊盯著外頭的長廊，心中泛出了一陣酸楚，這一刻竟墮落成了一個盼著皇帝天子能跨進門來的深宮婦人。

忽的長廊的盡頭亮了一個小小的燈籠，我扔下手中的湯婆子，推開門便奔了出去。

「雪這麼大怎麼出來了？」

他微微蹙眉拍打下站在我衣襟上的幾朵雪花，卻未曾在意，他身上那件黑色絨毛的披風上沾的更多白雪。

我上前擁住那期盼已久的人，將臉埋進他胸前的衣料里。寒涼的布料讓我覺得分外的舒服。去他媽的矜持，去他媽的莊重，我家夫君我早該這麼抱著。只可惜過了今日不知是個什麼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