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雌雄莫辨的聲音從嘴角帶血的人口中出來，雲逸這才想起自己大抵是見過他（她）的，難道是誤闖了從前來送過飯的光程閣？

那人拿著撕連毛帶血的東西，向他逼近，雲逸哪裡還敢逗留，忙要從那小門出去。一轉身，卻與因他這一生驚呼而闖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先生快走！」

昭銘看了正往這逼近的人一眼，心下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孤魂冤鬼他從前是瞧見過的，不過活人被弄成這個樣子也是夠瞧的。

他拉著他趕忙跑了出去，關死了小門，見門裡頭那一位並沒有要追出來的意思，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凡事以小見大，就在方才這小狐狸二話不說的先讓他出了門，自己在後頭，昭銘就覺著這並不像是會像他說的恩將仇之輩。

自那邊來了兩個宮女，他便拉著小狐狸隱在了牆角暗處。

「姑姑，我不敢，我聽說聽說裡頭怪嚇人的。」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聽聲音怯生生的。

然後那位年長的宮女道：「沒什麼可怕的，在這皇宮裡，你不能用肉眼來判斷誰更可怕，越是那些表面瞧著光鮮亮麗的，越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姑姑，這裡頭您就告訴我吧，這裡頭是什麼人，為何您要時常來看他（她）？」

年長的宮女嘆了口氣，引著小宮女坐在石凳上，道：「你既然問了許久，那我便告訴你，左右經歷這件事的人也沒幾個在的了。不過你可不能把這事拿出去說，不然讓旁人知曉了當心你的性命。」

「姑姑放心，此事我絕不往外說。莫說往外說，就是讓旁人知曉了今晚的是咱們也是吃罪不起的。」

擠在牆角處的那二人此刻也是屏氣凝神的聽事情的緣由，這事不是非得知道，不過既然有人說了，自可一聽。

「也是因著你懂事，這裡頭關著的是先帝的一位娘娘。」

聽故事的三人均表是十分訝異。

「娘娘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即便是犯了過錯也有冷宮呀。」小宮女疑惑道。

年長的宮女道：「這便是我與你說的人心險惡了，你可知先帝在時，這後宮之中最受寵的是哪一個？」

「倒是沒聽說格外寵著哪個嬪妃，合宮上下，要說得寵的，要說是恆清公主了。」

姑姑點點道：「是了，除了恆清公主先皇是沒有對誰盛寵了。你年紀小，進宮不過兩年，從前的事情是不知道的。先皇的公主好幾個，恆清公主不是長女也不是幺女，若論姿色比不上三公主，論出身比不上二公主，之所以如此受寵，皆是因為她的母妃楊妃娘娘。」

「楊妃娘娘？」

「娘妃娘娘生性活潑，是個心地良善的好女子，入宮不久便得陛下盛寵，後來一朝有孕便被封妃，風頭一時無兩。她是個寬厚仁和的人，從不仗著陛下的寵愛恃寵而驕，處處體貼宮人，在她宮裡伺候的宮女太監沒有一個沒受過娘娘恩惠的。楊妃娘娘因為這好性子得寵，卻也毀在這好性子上，娘娘有孕八個月時，邊境戰事吃緊，陛下不得不親臨前放督戰，陛下一走後宮這些個女子哪裡還容得下娘娘。百般折磨，千般折辱，楊妃娘娘受盡屈辱，一朝分娩生下的是個公主，才躲過了殺機撿回了一條命，可卻不如幹脆利落的死了的好。」

「此話怎講？」

「一胎得女，等陛下回來誰能保證不得二胎、三胎，萬一哪一日誕下皇子......宮裡頭有皇子的嬪妃都是容不下的。於是她們在宮外尋了個跟楊妃娘娘長得十分相似的女子，弄成了產後不調氣血兩虧的假象，等先皇回宮瞧見的便是個病懨懨的楊妃，這位「楊妃」稱全是自己身子不好，先皇不在的時日後宮的諸位姐妹都對她多加照拂，不到三月便因為身子太虛去了。」

小宮女往光程閣的方向看了看，「裡面的那一位？」

姑姑默認的點了點頭，傷心道：「她原本就是恆清公主那個模樣那個性子，卻被毀了嗓子，毀了容貌，挑斷了手腳筋，逼瘋了，只說是從前在太後身邊伺候的嬤嬤，勞苦功高不忍讓其流落在外，在宮裡給她僻了塊地方，日日差人送些飯食。」

小宮女吃驚的捂住了口鼻，想想恆清公主的姿容，再想想傳聞中的怪人瘋子，心中不免不落忍。

「一會進去的時候小心些，她不會傷人，但你要留意不要碰院子里的花草，那些都是他們從外頭弄來的奇花淫草，沾染了可比春藥厲害。」

「為何？為何那裡面......」

「她們把她比作狐狸精，日日讓她受盡情慾的折磨。」

小宮女道：「這些事情難道沒有人稟明先皇嗎？」

「呵，前朝再精明的皇帝，到了後宮也不過是個睜眼的瞎子，何況整個後宮都有心瞞著。」

「那，那公主到了陳國，會不會......會不會......」

小宮女這樣問，雲逸不免跟著揪心起來，倘若清清在陳國有任何差池，他怎麼能安心？

姑姑道：「你放心吧，當今陛下對恆清公主珍愛，派去跟著的都是得力的人，斷斷不會讓公主有絲毫差池。走吧，進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等等姑姑，我不明白，她們找來的姑娘和楊妃娘娘當真一模一樣嗎？為何先皇竟看不出真假來？」

「哪就一模一樣，雙生子也不見得一模一樣，不過八九分相似罷了，只不過虛弱極了，蒼白消瘦，旁人又告訴了她從前娘娘和先皇從前的過往，那才不讓人懷疑。說到底這男人都是些個沒有眼力見的東西，嘴上說在著山盟海誓，心尖上的人讓人掉了包，卻也能不知曉。自認情深一片，卻又是對誰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