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蕭然調養了一個多月，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除了丟了功力之外，其餘的都還好，精神也慢慢恢復了。只是期間最讓他頭疼的就是齊越總隔三差五的過來看他，每次都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每次都弄得他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什麼都還給他了，他還不滿意？總跑來煩人，神教那麼大，一天到晚沒事做的嗎？真不知道，他這教主是怎麼當的，為什麼總有那麼多閑散時間？

這天下午，休息了大半天，本想著出門走走，兩隻腳才踏出去，老遠就看見齊越又在往這邊走。蕭然眉頭一皺，立刻收回剛跨出去的腳，不由分說的轉身關上門，走回屋子中央坐下。

結果可想而知，很快，緊閉的門就被推開了，齊越像往常一樣一腳踏進來，頃刻間，熟悉的幽香直直襲入鼻腔，他狠狠的吸了幾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隨即走近桌旁坐下。

「你的貪歡閣總是好香啊！」，齊越坐下後，就開始稱讚，稍顯稚嫩的臉上揚起一抹笑，蕭然不禁意瞟了他一眼，結果，就這麼小小一個動作，竟使他久久沒有回過神！

等清醒過來時，齊越正獃獃的看著他，他偏過頭，有些晃神，脫口便問：「你又來幹什麼？」

「這話怎麼說的，我當然是來看你的。」，齊越理所當然的答著，瞬間覺得不爽。明明是好心來看他，他居然還這種態度，真是狗咬呂凍冰！後來，轉念想到他變成這樣也是因為自己，就沒那麼那麼生氣了，又笑著問：「最近怎麼樣了？」

「挺好的！」，蕭然隨口道：「好了，現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他有些不耐煩！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見齊越，總想躲開他！因為一旦看見他，總覺得自己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受控制，每次看見他笑都會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覺。

就是這種奇怪的感覺，使得他越來越害怕面對齊越。他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蕭影那樣！

「我要是不走呢？」，不知是不是因為蕭然現在拿他沒辦法，齊越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不再像之前那麼恐懼，反而得意洋洋的看著他。

「不走？」，蕭然反問，有些生氣，整張臉沉了下來。

「對，」，齊越脫口而出，語氣滿是理直氣壯：「難不成，護法又想故技重施，再給我一頓鞭子？」

「你……！」。蕭然氣急，頓時語塞，只能無可奈何的瞪著他。其實，那次的事情之後他是很後悔的，當時可能是被氣到極點，一時衝動才會打他的。可後來看見他遍體鱗傷、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的一刻，他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打他，打就打了，可為什麼還要下那麼重的手！

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不覺被人利用也不知道，正是因為這些，他才會需要幫助。之後，可能是被影響了，蕭然就沒再答話，見齊越還是不打算走，他沒辦法，只能自己站起來。

「既然你不走，那我走。你不想坐了的話，就自己離開吧。」，說完，轉身欲走。

「為什麼躲我？」，聲音一響，前面的身體明顯僵了僵，良久才轉過身，看著他問：

「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齊越一邊反問，一邊站起身朝他走去，又看著他問：「那你為什麼救我？」

蕭然只看著他，並沒有作答。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啊，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是替自己擋了這一箭？是，他不否認有這個原因，但……也不盡然！

「那你呢？」，不知過了多久，蕭然也看著他問：「你又為什麼替我擋那一箭？」

聽見這問題，齊越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股鮮見的嚴謹，清亮的眸子對上蕭然深不見底的眼神，認真道：「因為……我喜歡你！」

聽見這話，蕭然先是身形一滯，片刻後立即笑出聲來！而且，笑的很放肆，這恐怕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喜歡他？開什麼玩笑！

「齊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語氣哭笑不得，彷彿很是無奈。

「我知道！」，齊越也不退縮，一口回道。說罷，又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我喜歡你！」，他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呢？」

「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想永遠陪著你！」

蕭然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走近緊緊盯著他：「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

「也知道！」

「既然知道，就不要廢話，乖乖做好你的教主！」，說罷，又要離開，卻被齊越一把扯住衣袖。他震驚，回頭看他。

「為什麼，你明明也喜歡我！」

這一次，蕭然再也忍不住了，臉色倏地一沉，眸里射出一陣陰光。聽齊越說出這話的一瞬間，他彷彿有一種自己煞費苦心想要掩蓋的秘密突然被人挖出來的錯覺，於是，想也不想，猛地甩開他的手，瞪著他怒道：「胡說八道什麼！」

而後，又狠狠捏起他的下巴，嘲笑道：「我真不知道你是哪兒來那麼大自信，不過，就算我喜歡男人，對象……也不可能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會那麼倒霉，喜歡上你？簡直可笑之極！」

蕭然本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過分難聽的話，他就會識趣一點知難而退，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話音落下之際，齊越猛地朝他撲來，還沒等他反應，就感覺到嘴唇上一片冰涼，低頭看時，他的唇就已經吻上了自己的！

蕭然本能的想推開他，最後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沒了功力，還是齊越的力氣變大了，他推了幾次，居然都沒推開！最後，只能任他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感覺唇邊有些濕潤，於是在恍惚中睜開了眼睛。頓時，眸中的神色便開始驚愕了，漆黑的瞳孔慢慢放大！齊越他、他竟然……哭了？！

淚順著臉滑到唇邊，帶出一股驚人的溫度，險些將他灼傷。漸漸的，他忘記了反抗，只機械的回應著齊越並不成熟的吻。不知過了多久，齊越才慢慢放開他，眼睛微紅，臉上一片水跡：

「對不起，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是我頑固，是我任性，是我不知悔改，就因為我的愚蠢，差點害死蕭影和長鳴，你打我是我活該！但是，請別討厭我，我會改，真的會改……」，說著，聲音逐漸哽咽，黑亮的眼睛中噙滿淚水，卻又始終落不下來。

蕭然，別討厭我……，求你，我真的知錯了，也真的會改……。不管我過去做了什麼，但是以後，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乖乖照做！蕭影說的對，在這個地方，我可以誰都不信，但唯獨不能不信你！他還說，你對幽冥神教的衷心，他可以用性命保證！其實，一開始我是不信的，但是現在，我……信了！

看見他哭，蕭然竟莫名其妙的難受心疼！生平還是第一次生出這種想法！這本不奇怪，只是當這個會讓自己難受心疼的人變成齊越時，那就有些奇怪了！然而他最想不通的是，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會像小孩子一樣哭鼻子！真是丟人！殊不知，看見他落淚的那一刻，一向鐵石心腸的他居然心軟了！

「也罷……」，蕭然走近，先抬頭往門外看了一眼：「我蕭然這輩子從未輸過，也從未吃過敗仗……」，說著，突然停下，轉過身看著他，伸出手，溫柔的擦幹他臉上遺留的淚水，無奈道：「只有對你，我……輸得一敗塗地！現在，我二十多年的功力都歸了你，想必，這就是所謂的報應！用來懲罰我以往滿手鮮血、殺人如麻！」

齊越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徹底震住，隨後又聽見蕭然的話，還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便又聽他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在落雪山莊的地牢里說過：從今以後，無論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不知……教主可還記得？」，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向來冷淡的臉上也帶著一股溫柔的笑意，看的齊越心神蕩漾，哪還聽得進去他在說什麼，只一個勁兒的點頭，邊點頭還邊說：

「記得、記得……」

「既然如此，教主可要說話算話…」

齊越有些吃驚！這算什麼？他……是不是答應自己了？但後來，生怕他反悔，又狠狠點了幾下頭，完了以後，還是覺得有些突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不得已之下，他又重新問了一遍：「你、你這麼說，是不是答應跟我在一起了，不會反悔？」

蕭然一笑，唇角微翹，突然伸手將他扯進自己懷裡，調笑道：「怎麼，這麼快就不相信我了，我的教主……」

他的聲音不僅溫柔，還帶著一股極度惑人的氣息。聽得齊越渾身一顫，心跳急劇加速，整張臉頓時紅到耳根。看見他害羞的樣子，蕭然忽然覺得有趣，低頭在他紅透的臉上吻了一下，隨後，便在他耳邊噴灑出一陣溫熱的氣息：

「齊越………」

這，是他第三次喚齊越的名字。或許，一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從那個陰差陽錯的晚上過後，以後的一切彷彿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本來以為，憑藉自己多年的閱歷和經驗，這種小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忘得幹幹凈凈！

可事實上，到頭來，他好像高估自己的能力！不僅一點沒忘，反而記得更深！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無法自拔的感覺，根本不受他控制！同樣，他也駕馭不了！

他比齊越大了整整十歲，也就是說，比齊越多活了十年。所以，考慮的東西也要多得多！可齊越就不一樣了，年輕氣盛，想的自然也沒有那麼多！他只知道，既然喜歡，就要自己去爭取！但是，誰也不能說，這種想法是錯的！或許，就是因為年輕，他才有超乎常人的勇氣敢對蕭然說出這番為世不容的話！

而蕭然，缺的就是那股出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今天，若是齊越不說來，這個秘密，他會一輩子藏著，或許到死也不會說出來！可上天還是眷顧他的，奪走了他二十多年功力，卻將齊越送到他身邊……

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之前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望著外面，涼爽的風吹進來，撲到臉上，烏黑的發微微揚起，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耳畔忽然響起一陣聲音：「對，是…值得的……」

那個聲音好像是從心底發出來的，而後，隨著微風漸漸飄向遠處，不多久，便迎來寂靜的夜……

齊越，從今以後，我……陪你！

（正文內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