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森見此，微微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幹嘛要窩在這個地方當個小軍官，沒事給自己找罪受……」

話雖如此，卻還是認命的驅車駛向朱家。

戚森的話不是沒有依據，依照灤瑾的實力，在歐洲的戰場上絕對是少將以上的級別，況且灤瑾背後的勢力遠不止這些，單單自己知道的岩社每年都為那個男人不知道斂了多少財，更別說其他還沒有提到明面上的實力。

那樣卓絕的人，來Z國這樣封閉落後的國家真的只能說是憋屈，但誰知道呢，人嘛，樂意就好。

朱熲進入大廳，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了小幾上，側臉望向灤瑾:「瑾，你要我查的都已經在這裡了，盛三小姐盛暖因著家裡姐妹出國的出國，嫁人的嫁人，就和自己姨娘一起把家搬到了H市的棚戶區，變賣了所有屬於她的家產，替她娘家舅舅償還了賭債，然後靠著一些零星的針線活過活。」

「這些情況和我們在J國時調查的一樣，但是內里深究，還有另一層隱情，那盛三小姐的舅舅不是個嗜賭之人，甚至可以說是老實巴交，偏偏被人騙去，欠下巨債，而且還錢後還是被人砍掉了一隻胳膊和一條腿……」

灤瑾眸光越來越冷，唇線冷硬:「可是到哪都有那杜青青的影？」

朱熲沒料到灤瑾一下切中要害，不由疑惑:「可是一個女人，如果沒有丈夫的許可，也不可能隻手遮天到這地步。」

灤瑾冷哼一聲，並未回答，反而問道:「那灤曠天呢，最近有什麼動向嗎？」

「手下人開始還沒有察覺到什麼，但是混進灤家的『耗子』反饋說，最近灤曠天很反常，都會把自己關進盛晗的舊卧，一待就是一晚上。」朱熲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不斷整合。

「白天呢？應該趁著這段時間蹦噠好久了吧？」灤瑾神色淡淡，卻引得朱熲嘴角抽了抽，灤曠天好歹也是Z國黑道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卻被安上「蹦噠」這樣的字眼兒。

「確實見了一些人，除了軍統局局長唐堯，咱們的總司令伊藤松吉也去找了他……不過在我看來，灤曠天的反常是因為前些日子在路旁撞到一個女瘋子。」

「倒想不到，還有這麼多勢力想要拉攏他呢，灤家這個香饃饃不知道每個人啃一口後還會剩下多少。」似想到什麼，輕聲笑了出來，眼裡冷光愈甚「當然，灤家應該也沒那麼好啃吧……」

「那女瘋子現在在哪了？」灤瑾並沒有錯過重點，且優雅地走到酒櫃前，從裡面取出一瓶上好的紅酒，倒入透明的高腳杯中，醒酒，細細啜上一口，慵懶地倚在吧台上，用上挑的桃花眼掃了朱熲一眼，從容。

「已經查到那人住在棚戶區東區那塊，把人打理清楚，瞧著長相，應該是盛暖了不錯，她家中似乎還有一個重病的孩子，目前還沒有做出舉措，怕打草驚蛇。」

灤瑾聽到地點，人名，心裡一顫。這些年一直在調查那邊的情況，但是當發現自己離記憶里的那塊地點那樣近時，心裡的觸動彷彿更深了些，聲音沙啞了許多「盛暖後面發生了什麼。」

「盛三小姐此後也就那樣照顧著娘親，舅舅，將就地過著，日子艱難了許多，卻也沒到不能活的地步，知道後面，又接濟了盛家大小姐盛晗的孩子……」

朱熲啞然，如果推測沒錯，那孩子不就是眼前這人嗎？

灤瑾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身世問題，但灤瑾把大部分需要調查的事情都交給了他，所以除了一些細枝末節，朱熲已經大概知道灤瑾的身世以及他童年發生的事了——Z國灤家，盛家……

更何況，灤曠天的照片他也是見過的，和灤瑾像了七八分，而那瘋女人，十有八九是外面傳的，家族衰落後出逃的盛家三小姐盛暖。

時間一對上，盛三小姐受苦的那幾年正是灤瑾初到J國的那段孤助無依的空白期。

哪怕後來實力全盛，也因著Z國有人有意遮擋，只能在對盛三的事查出個表面，更別說當時灤瑾還在J國被人欺辱。朱熲瞅了瞅灤瑾，發現灤瑾已經閉上眼，只得繼續說。

盛家雖然嫡庶有別，但嫡小姐盛晗對自家姊妹卻是非常好，自己有的東西總會和兩個姐妹分享，所以三人關係也算融洽，這也是為什麼三姊妹各自成家後還能得到其他姐妹的幫助。

若非當初盛晗迷失情路，盛暖被母家拖了後腿，說不定三姊妹現在都能聯繫緊密，如何會落到現在這般流離分散……

「後來，盛三小姐就被害得嫁給了一個大自己二十歲的酒徒，經常被其施虐，又被其逼得娘親上吊自殺，舅舅負氣出走，終於被逼得忍無可忍，趁著夜裡酒徒醉酒，用被子悶死了他，盛三雖然逃過了苦厄，自己卻瘋了。」

灤瑾不敢睜開眼，怕泄露自己眼裡極力隱藏的驚濤駭浪，可微蹙的眉頭還是泄露了自己的不平靜。

細微的神情變化還是被朱熲捕捉到了，朱熲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可要把他們重新安排？那小孩子我去看了，如果不得到及時治療，只怕很難活過來。」

「將那孩子送到仁愛醫院吧，做得隱蔽些，其餘的，就保持原狀吧，除了應付灤曠天，你還要手下人注意下伊藤松吉，那個老傢伙也是個疑心重的，早在J國就知道我在調查這邊的事了，現在把她都推到明面上反而會害了她。」雖，灤瑾沒有明說，朱熲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灤瑾話里的意思。

松吉那老狐狸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可私底下，戒心卻極重，明裡暗裡試探過自己下屬不知道多少回。

「等過幾天事多起來了，我們就去『體察一番民情』。」松吉不僅戒心重，也好大喜功，一接手H市就想著一番作為，老早就在暗中籌劃怎麼整改H市，接軌法租界了。

或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去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