懨懨的昏沉之中，空氣中浮動的燥意在不斷蔓延，只偶爾，有一絲悶熱的風聽得見其中若有若無傳來的一聲喃呢。

「可是我這一生，已經離不開他了啊……」

陌晟源佇立在原地很久。

直到所有的考生和家長都已經從校門口離開，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也直到零零散散地，唯獨留下的零星幾個發傳單的準備收攤，和依舊堅守在崗位的門衛大叔開始打著哈欠，他站在原地，沒有挪動。

逐漸，夜色開始下沉，殘陽捲走所有的溫柔和暖意，只給整片昏暗之中留下些孤獨寂寥的樹影，陌晟源也依舊是站在最開始跟曲珍爭執過的地方，沒有挪動過半寸。

僵直著身形時間太長，使得腳底傳來一陣疼痛和麻意，口袋裡躺著的手機熒幕閃亮黑屏過來來回回十幾二十回，陌晟源卻是目光張望著西田佑離開的方向，不予半點理會。

腦海里想過的東西很多，卻也想過的所有都最後變成一片空白，陌晟源也不知道自己要佇立在原地究竟要做什麼。

但他總是想著，如果自己站得久了，就時間倒流回曲珍撞見他跟阿佑的事情之前呢。

或者說，要回到過去陌家沒有害死田安那會呢……

想如果真有時間倒流這麼一說法，他會不遺餘力地挽回一切，陌晟源甚至都能規劃得好自己要回去先做哪些事情，能夠力挽現在跟阿佑關係的狂瀾。

小說里不是常有寫過重生，穿越這一類幻想嗎，真可惜，現實里卻是沒有。

「陌晟源，你好歹回哥幾個一個電話啊，曉得你和阿江今天聯考完，哥幾個還在天上人間定了間包廂，準備好好慶祝一番。」

「你現在一直拖，沒回個電話告訴我們你自己的安排，是誠心耍我們玩兒呢吧。」

到底也還是忍受不住口袋裡那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鈴，也害怕自己如此有可能會要錯失掉西田佑的電話。

陌晟源掏出冰冷金屬質感的智能機，把所有的未接來電一個個全劃過去看了一遍。

直到看清楚所有的來電提示里，都沒有一個是西田佑的號碼之後，陌晟源才是輕輕喘開一口氣，又給最近，也最多撥過來的電話號碼撥回去。

現在，西田佑不聯繫他，反而對他來說是更好的，至少那樣，他還能抱著個空泛的念頭自我安慰著。

來電剛剛被那邊接通，就是聽到一陣狂轟亂炸，陌晟源開口沒阻止，只等著對面的杜睿把所有的怒氣都吐得暢快之後，才緩緩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你們今晚自己玩吧，我跟阿佑還約著要去青街放孔明燈，沒時間過去。」

一大段興緻昂揚的啰嗦，陌晟源只安靜聽完。

沒跟杜睿說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告訴他自己跟西田佑可能所有的關係就斷在今天，陌晟源隱瞞了一切。

似乎他如此，所有的事情就能夠裝作沒有發生。

陌晟源有個跟在身後的戀人杜睿是知道的，便是也曉得那叫西田佑的小子分去大半他們這群人跟陌晟源玩在一起的時間。

杜睿起先曉得這事的時候，是有些不同意，也不看好的。

倆男生糾纏在一起瞎折騰也起不來什麼勁，杜睿年紀才十六歲，剛剛念上高中，平日里拉風裝下來找到的女朋友少數也有七八個。

便是更喜歡那些波大屁股圓的女孩子，杜睿還真就有些弄不明白，跟他從小一起長到大的陌晟源，怎麼就能夠對得了一個男生下得去嘴。

但是卻見過他跟西田佑兩個人親密的模樣，覺得看著莫名有些般配，杜睿看得這兩人久了，倒也逐漸久接受下來這兩人的感情。

透過電話聽到陌晟源講他跟西田佑，杜睿猝不及防吃到一波狗糧。

沒去細思量陌晟源在電話里說話聲音是否怪異，此時的杜睿聽到「孔明燈」三個字，就不自覺想到來陌晟源跟西田佑放那玩意兒的畫面。

一下子思緒全被扯了過去，本身還沒覺得一個孔明燈的遊戲有多好玩，卻現在被電話對面的人說得莫名起了興趣。

杜睿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哪還記得去聽陌晟源的有沒有不對勁。

以至於匆匆忙忙掛斷電話，就是煞有興緻地慫恿著一眾坐在包間里的玩伴，杜睿是當真想去玩一玩所謂的孔明燈。

至於陌晟源，他也就匆匆解釋來一句是跟他的阿佑單獨出去約會，就隨便拋諸腦後了。

不是沒有人察覺不出來電話對面的陌晟源的不妥當，但是難得看得見杜睿有興緻勃勃的時候，也想著那人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做主。

就算有某人真正感覺到些許不對勁，卻也沒有直接點出說明白來。

「凌江，你幹嘛呢，今晚你也是主角之一，阿晟不來，我們就給你辦慶賀。」

站在包間外十來米的地方遙遙吆喝著，沖著某個正在仍舊坐在軟發之上沉思的人高聲語。

杜睿有些沒扯清楚自己提出來的建議明明是凌江最先答應的，卻又最後也是他不願意走是為得什麼。

但是總想著今晚還是要以凌江為主，杜睿又是有些不放心，朝著緩緩站起身的高個子男生詢問，「你是不是不想去青街那邊啊，你說你想去哪，我們今晚聽你的。」

還說得頗覺得自己犧牲良多，杜睿看著凌江，眼睛眯起，怎麼的都是有些不樂意。

在家裡被慣壞了，也總在這一圈朋友里會有人順著他來，杜睿是覺得自己要是今晚不能過去到青街，肯定就心裡頭有個疙瘩。

便是面上不顯，卻是心裡頭開始有些幹巴巴的，杜睿表現得不是特別明顯，但還是讓凌江看清出來。

「沒，去青街吧。」其實心裡頭更想問的，是「那你會不會都聽我的」，凌江話纏繞到嘴邊，最後卻還是只拍拍杜睿的腦袋瓜，安撫出聲。

只是瀲灧著水色的狹長狐狸眼裡盛溢的全是寵溺，凌江摟著杜睿的肩膀，就是要把他往自己車裡帶。

也正好去看看，陌晟源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