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比西田佑還要早一步作答的，是笑容略顯諂媚的系主任，西田佑雖然明知道這些情緒只是自己主觀的有色眼鏡，但卻還是容易把他看成是狗腿子。

或許，系主任就算什麼事情都不做，也一樣能被沙發上坐著的男人對比成卑微小人。

沒聽見西田佑本人的回答，即是男人彈彈手指頭，嘴角發出一聲不屑的「嘖」聲，緊接著，就很快有站在男人身後的保鏢把系主任請過去。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西田佑等反應過來一起，卻是已經看清楚整個系主任的辦公室里剩下的只有那個男人和自己兩個人。

「我是陌晟源的二叔。」男人翹著的二郎腿極是修長，至少雙腿交疊，也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空隙里逼仄擺放，陌淼似乎姿勢有些不舒服，眉頭緊擰得深。

「您好。」不卑不亢，西田佑知道陌晟源跟陌淼之間的關係不算親密，故也雖禮貌，卻並不熱情。

「呵。」聽著西田佑明顯疏離的話語不禁冷笑一聲，男人也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看到西田佑該有的反應而不虞，還是因為他整個人就讓他不滿意。

「看來陌晟源告訴你了不少事情。」男人生得極是好看，一顰一笑都帶著絕色風情，雖然他偶爾的笑意里染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陰翳。

「請問你找我過來是為了什麼?」不會去想陌淼把自己費盡心思地找過來就是威脅他離開陌晟源之類的話，西田佑總覺得，依著陌淼所展現出來的驕傲，他不會屑於此。

比起普通的威脅，更想要知道他想要跟自己說的事情，西田佑挪了挪自己的後腳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筆直。

「看來阿晟沒有告訴你，是我殺了田安。」輕描淡寫在西田佑的心湖裡砸下一塊巨石，陌淼看不慣他在面對自己之時毫不在意的模樣。

更是憤怒震驚，自己不過閑來無事探查清楚的事情，陌淼還不曉得，自己的侄子，跟自己體內流著相同血液的陌晟源，會在跟他曾十分憎惡的司機之子相戀。

陌晟源跟任何人戀愛，男人女人，老的小的，他都不會去幹涉，甚至只要是他求到自己面前，他都可以替他促成這段感情。

可唯獨，西田佑，田安的兒子不可以，陌淼對曾經每一個致使陌永死亡的人都懷著極大的怨念，他不允許陌晟源跟西田佑有任何牽扯。

曾經的那些人，都沒有資格得到福祉，包括他們的孩子。

「他說了。」不得不承認，陌淼的話有直接影響到自己，西田佑儘可能地遏制住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冷靜。

那句話帶給西田佑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父親的死果真跟陌家有關係，西田佑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悲哀。

但總是一直肯定的某件事情被完全實錘，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有受到打擊。

自己父親的死並非偶然。

很快從肆意坐著的男人話語里聽出第二層意思，西田佑在悲哀之餘又極是憤怒，憤怒事情背後還有另外深層的緣由沒有被挖出來，而兇手卻坐在自己面前逍遙炫耀。

至於陌晟源……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在陌淼面前被輸，還是想儘可能在外人面前維繫自己跟陌晟源的關係，西田佑千百種情緒在心口一一閃過之後，最終只說出來一個答案。

一個和事實相悖的答案——陌晟源並沒有跟他說過那些。

「這樣，你也能夠跟他在一起，你和你父親，倒不像感情深厚的。」到底是見識過無數的人心沉浮，陌淼一眼就看出來西田佑的可以偽裝。

不由得心情一下子變得愉悅，男人從懷裡掏出來根細長的煙，叼到嘴裡用火機點燃。

空調送過去的冷風極是涼爽，甚至帶動氧氣讓煙頭的光驟亮，西田佑聞得見男人吐出來的呼吸里瀰漫開來的淺淡煙味，心口似乎有什麼在逐漸變涼。

「這是我跟阿晟自己的事情了。」努力在陌淼面前不輸架勢，西田佑縮進軍訓服里的手攥得很緊，就算指甲都被修理得整齊，也依舊掐著，跟掐得出血來一般。

「呵。」田安啊，他也沒有真做錯什麼，但是如果那天他把車開得小心些，不讓那群地痞流氓把阿永給劫持，或許現在他還能夠跟著他老婆孩子在陌家活得好好的。

只是可惜，可恨。

「軍訓休息只能有一小會，如果您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心口有什麼情緒在灼燒得生疼，西田佑不願意再跟陌淼多待在一個空間里半刻。

便是尋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避開陌淼再一次的擊垮心理防線，西田佑舉止禮貌，卻不等陌淼回應就轉身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原本以為，自己的父親雖然身死，但卻跟陌家本家沒有完全必然的關係，西田佑能夠說服自己在那樣的前提下，毫無芥蒂地跟陌晟源再在一起五年。

可事實並非如此，他的父親，是被陌晟源的親叔叔親手謀殺害死的，在這種殘忍的境地下，他又怎麼可能，對待陌晟源如往常一般無二。

真相往往殘酷，也沒有辦法因為愛情而選擇原諒一件事情，西田佑直到現在才發覺，他以前一直呼著過不去的坎，到現在又重新增加了幾丈。

陌晟源知道事情的真相，卻選擇沒有告訴自己，西田佑比起從陌淼那知道真相，更覺得他的做法讓他失望。

所以，是為要跟他在一起，而故意隱瞞事實嗎？

其實也該感謝他的，至少這樣，他們兩個在一整個高三暑假過得圓滿美好。

「阿佑，你在這?」西田佑不知道自己的嘴唇有多白，或者是臉色有多麼沒血色，總之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喚自己而回頭，卻看得清楚對方滿是擔憂的表情。

西田佑想，自己現在應該當真是虛弱得不成樣子吧。

「你找陌晟源，他不在這邊的訓練場地，經管學院是五號門右側的田徑場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