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會有多麼醉人，他的阿佑紅著臉，輕輕吐出來那三個字，就像是詩人醉酒里，一眼瞥見笑意盈盈的心上人，陌晟源不知道自己怎麼忽地生出如此感慨。

只想得清楚，心口的悸動能一寸一寸地瀰漫，讓他的歡欣變得真實，陌晟源並非是故意強求，只是西田佑太像罌粟，吸食上癮的他根本沒可能戒掉。

確定自己在無比期許著，西田佑的那一個「愛」字，陌晟源眼睛睜得晶亮，其內的浩瀚星辰動人心魄。

只是美妙的場景沒有感覺到半毫，陌晟源明明有在自己話音落去半刻之後，就聽到他的阿佑順著自己所想，說出一句告白。

但他也更能感受到的，是那句說話里，夾雜著有西田佑其他的複雜的情感，渺茫得讓他難以抓住，但卻讓人聽著莫名空虛。

陌晟源不想要西田佑要用這種情緒跟自己訴說告白，就好像他們現在正經歷著生離，死別，下一刻，就不再永遠。

「阿晟，我愛你。」是真的有依他所想說出來這麼一句話，陌晟源感受得到西田佑清淺溫熱的呼吸，也看得到他眼底意味不明的哀傷。

男生眼底里看著他的情緒太複雜，複雜得讓他莫名地有些心慌，陌晟源看得見西田佑面上一閃而過的勉強，心裡直「咯噔」狠狠跳了一下。

只是想再去尋找他的細微面部表情，卻找不到沒有半點痕跡，陌晟源盯著西田佑看過許久，只能看到他的故作輕鬆。

「西田佑，你是不是有事情隱瞞著我。」喃喃著不自覺把聲音放出來，陌晟源顧不得後背傷口微微的疼痛，把西田佑扯進自己的懷裡。

其實背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只不過是因為醫院和陌家那邊小題大做非要折騰那麼些花樣，才鬧出兩周的住院觀察期。

陌晟源自己是感覺到有些疼痛，也手術時取子彈劃開的傷口還極深，但現在把西田佑攬在自己的懷裡，他寧願自己背上的那道口子牽扯著痛，也不想要鬆開這人半分。

「沒有，能有什麼事。」錯開自己的目光，不敢跟陌晟源對視，西田佑略顯得心虛，彆扭地想要從男生的懷裡掙脫出來。

也是說陌晟源這麼一個不算太大的傷口能拿著當令箭用，雖然受傷是真，但卻其實也並沒有太深，某人只不過是有想要藉此讓西田佑有所顧忌的意圖。

故也西田佑被陌晟源扯著手臂貼近的時候，依舊不敢掙扎猛烈，觸到他的傷口，西田佑僵硬著身體，儘可能撐開他。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呢？」捏著西田佑的臉，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陌晟源另一隻手攬著西田佑的腰，一寸一寸地摸著他後背，「這些天，你變瘦了。」

沒有染上一絲情慾，而是簡單地撫慰，陌晟源越是跟西田佑靠近得近，就越能感受到他的焦躁和不安。

想要把懷裡的人攬得更緊些，驅散開他的勉強和不安，陌晟源以前看到西田佑如此模樣就沒有半點法子，現在也同樣只能不知所措。

「是不是因為我受傷的事情?」一直選擇性地去忘記西田佑在這件事情里的想法，陌晟源原本沒想把舊事重新提起。

只是看得到西田佑如此的樣子，曉得或許他心裡還有坎沒能過去，陌晟源不得已，只能把他的想法全說出來，「阿佑，我其實一點都不後悔救你的。」

「當時情況緊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讓你受傷。」撫著西田佑臉頰的手緩緩落下，觸到他的手指，陌晟源話說得極是深情，讓人很輕易就會淪陷。

「對我來說，你受傷比我自己受傷要難受百倍，我愛你，想到的一切都是要你好。」不知道陌淼對西田佑曾經說過什麼，陌晟源只把自己心底里最真實的感受說出來。

雖然情真意切，但卻也無形之中，緩緩把西田佑推離。

「你想到的一切都是要我好，那如果只有我們兩個分手，才能各自安好呢？」臉色在陌晟源的話語下愈發蒼白，西田佑曉得自己這樣子就不可能把心事隱藏得太久。

迫於無奈打斷陌晟源的話語，西田佑本無意和陌晟源爭執的，只是因著他自己心口壓抑的情感太過沉重，男生害怕那些事情沉抑太久讓他沒辦法克制住。

最終還是把心裡頭盤踞已久的問題問出聲來，西田佑沒想求個結果，他只想讓陌晟源知道，他的情感對他已經是一種負擔。

「阿晟，我真的愛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我的身上。」

說話的方式有些奇怪，西田佑從還沒想過自己某一天里勸阻陌晟源，是要讓他不要那麼愛自己，「你這樣，只會讓我感覺到壓力和負擔。」

有自信說，能夠給陌晟源付出同樣的情感和愛戀，也敢承認，他或許對陌晟源同樣愛得偏執，西田佑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認真去聽陌淼所說的每一個字。

也才很認真地思考過，他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陌晟源最好。

從前和自己這隻麻雀在一起玩的，是只雛鷹，擁有矯健的身姿，強壯的翅膀，西田佑不想，因為雛鷹在某一天里痴迷愛上了麻雀，就忘記了飛行。

甚至還為著他這麼一隻卑微的麻雀，被他從來沒放在眼裡的毒蛇咬上一口，失去生命。

「你想要我怎麼做。」只是麻雀一心為鷹著想，卻並不知道，鷹早就將一切都還給了天空，現在他剩下的，只有他。

只要能擁有，就能媲美全世界的他，「你想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到底還是被西田佑方才的言語嚇到，陌晟源不可否認，他能接受西田佑任何的無理取鬧，卻沒有辦法從他的嘴裡聽到一句「分手」。

沉默良久之後，終於還是開口，陌晟源有想過西田佑可能會情緒崩潰，但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來源於他自己。

只是雖然詢問西田佑，卻並沒想完全答應他，陌晟源知道，從自己骨子裡刻著的，就已經是他把西田佑看得比命還重要。

這是他這一輩子都改不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