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師殿，姜念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齊敘白。

「好久不見。」

齊敘白靜靜地看著姜念開口說道，聲音低沉好聽，少年時的清澈沒有消失，只是多了幾分冷冽與穩重。

姜念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齊敘白那雙熟悉的黝黑星眸裡帶著溫和笑意，讓姜念放棄了一走了之的念頭，姜念抿了抿嘴問道：「你來這裡作甚？」

「見一見故人。」齊敘白微微揚起唇角。

聞言，姜念皺起眉頭拂袖準備離去。

「昨晚大祭司曾傳喚於我。」

姜念腳步一頓，轉身看向齊敘白。齊敘白抬起右手，手中有兩壺酒，他搖了搖手中的酒壺，酒壺輕輕相撞，發出聲響。

「陪我喝一壺。」齊敘白看著姜念的眼睛說道。

「你還真是……讓人討厭。」姜念歪了歪頭，笑吟吟地看著齊敘白，金黃的鳳眸里卻沒有一絲笑意。

齊敘白帶著姜念去了一處高樓房頂上坐了下來，姜念慵懶地坐在邊沿，接過齊敘白遞來的酒壺，開了塞仰頭喝了一口。

酒味清冽，還帶著股桃花香氣，姜念意外地舔了舔唇：「沒想到能喝到青霄派桃林小妖釀的桃源酒。」他轉頭看向齊敘白，「昨晚大祭司找你做什麼？」

「先喝酒，喝好了，我自會告訴你。」齊敘白舉起手中的酒壺說道。

「嘁……賣關子。」姜念翻了個白眼，看著夜幕下依舊繁華熱鬧的雲都夜景，不去在意那些暗潮洶湧，他現在的心情意外輕鬆，和齊敘白喝酒都喝的舒心了。

齊敘白看姜念很快喝完一壺，便又在姜念面前，拿出了兩壺桃源酒。

「你沒事帶這麼多酒做什麼？」姜念已經有了醉意，也不拘束自己，一臉不爽地瞪著齊敘白手裡的酒壺。

「你不喜歡喝？」齊敘白看著眼前面容精緻，眼神靈動的姜念，溫和地笑著問道。

「自然喜歡。」姜念一把搶過齊敘白手裡的酒壺，桃源酒外面沒得賣，只有青霄派的老酒鬼——柳申嚴能喝到，齊敘白能拿到這個酒必定是費了功夫的，他可不能就這麼浪費機會。

齊敘白看著姜念搶酒喝，也不阻攔，二人對月喝了一陣，姜念之前喝了不少瓊雲液，現在沒喝幾壺就醉了。

「你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姜念打著酒嗝迷迷糊糊說道，他躺在屋頂上，迷離地望著天空中的圓月，手中緊緊抓著酒壺。

「討厭我？」齊敘白低垂眼簾，緊緊盯著姜念，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戲弄本座，還不讓人討厭嗎？」姜念皺眉瞪著身旁坐著的齊敘白氣呼呼說道。齊敘白一身淡青衣袍優雅地坐在那裡，月光灑在他身上猶如給他打上一層淡淡的柔光，襯得他似謫仙縹緲。

姜念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見齊敘白時，他也是一身淡色長袍，神色淡漠，似乎什麼也不在意，但什麼都看在眼裡。

只是現在那雙眼睛不太一樣了。

姜念眨了眨迷離的眸子，靜靜看著齊敘白的眼睛，覺得這眼睛裡多了些什麼，多了些……他看不懂的。

「唔，困了……」酒意漸濃，姜念晃了晃腦袋，小聲嘟噥著緩緩睡了過去。

齊敘白靜靜看了姜念一陣，抬起手摸了摸姜念恬靜的小臉，手指勾勒他的五官，最後指尖落在姜念的唇上，齊敘白眸色暗了暗。

還是太早了。

他收回了手指，姜念微微歪過頭，露出潔白的脖頸，齊敘白輕輕一笑，撩起姜念頸邊的長髮，俯下身咬住姜念的脖子，留下一個牙印。

「嗯……」姜念皺眉動了動，齊敘白看著那個牙印，眼中閃過一抹滿意的笑意。

※※※※※

姜念夢見自己曾經捏爆內丹的畫面，這是他不止一次夢見這個場景了。

這算是時時刻刻在提醒我不要重蹈覆轍麼？

他悠悠睜開雙眸，看著天花板發獃。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在房頂上喝醉了，姜念猛地坐起。

「醒了？」

魁師的聲音響起，姜念揉了揉心：「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問到這個，魁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齊敘白抱著你回來的。」

「……」

「說起來他給了我一張紙，讓我待你醒了交給你。」

「紙？」姜念挑眉，從魁師手中接過那張齊敘白留給他的紙條。

「大祭司喚我見他，還未能見面大祭司的下人就告訴我大祭司閉關了。」

姜念看著這張紙，覺得自己被耍了，昨晚原以為齊敘白那傢伙有什麼重要信息給他，沒想到……

「算你狠。」姜念咬牙切齒地將紙條撕碎，氣呼呼地下了床，卻發現魁師正盯著他，眼神驚訝又帶著欲言又止。

「怎麼了？這般看著我。」姜念理了理衣服問道。

魁師摸了摸鼻子：「沒什麼。」

魁師這副模樣讓姜念更加疑惑，他走到銅鏡面前左右看了一陣，隨後身子一震，姜念獃獃地看著自己脖子上的牙印，緩緩瞪大眼睛，臉色也愈發難看。

「齊，敘，白。」

姜念咬牙切齒地說著，一拳打在銅鏡上。

說生氣，姜念並沒有太多憤怒，讓他不爽的，是自己面對齊敘白時，總是處於被動。

總有一天，我會扳回一城。

姜念眯了眯眼睛，一旁的魁師打量著姜念，瞭然一笑，卻不說破什麼。

不久，冬茗派人送來了兩瓶泉水，姜念收了一瓶泉水，將另一瓶遞給魁師，魁師推脫不過才收下。

「說起來，你知道這個東西的主人嗎？」姜念從百寶袋裡取出幾年前他在昆城撿到的那塊護命符。

魁師看清東西後，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我在昆城的一個巷子里撿到的，那裡有一灘……屍水。」姜念低垂眼簾解釋道，他此番明知故問只是為了引導魁師來幫助他一同調查。

直覺告訴他，昆城那三個人和昨天大祭司的事有關係。

「屍水……這是我朋友的護命符，看樣子他已經……」魁師抿了抿唇，金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一抹哀傷，他自然知道這東西的意義，護命符中有一滴鬼靈客的心頭血，一旦鬼靈客命殞，這石頭就不再有光澤，黯淡無光。

姜念將那個護命符放到魁師手中：「其實，我很可能與那個殺人兇手見過。」他將他在昆城所見都與魁師說了一遍。

「化骨掌是我朋友自創招式，他從不授之於人。」魁師聽完，皺眉說道。

自創招式？

姜念愣住了，他想起那個黑衣人一直讓他在意的問題，氣勢與能力不對等，以及，招式的生疏。

有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讓姜念覺得渾身發冷：「會不會，被奪取了內丹，服下……」

魁師沉默了。

內丹是修魔者最忌諱談論的東西，修道者也不知道修魔者的內丹與妖獸內丹沒什麼區別。

妖獸內丹可以吸收，修魔者的自然也可以，只是沒有一個修魔者敢去實驗，如果現在真的有人在奪取他人內丹，那麼修魔者的處境就危險了。

「我希望不是真的。」魁師苦笑道。

但他也知道，或許現實就這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