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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福至心靈 作者:裴亖 字數:3308 更新時間:2019-09-21 14:25:47
聯誼的女生來了六個,除了組織的雅雅和盛行的黑長直女神,還有和路行安說說笑笑的唐欣,聶遠身邊挨了兩個妹子,孫旭也有收穫,和一個戴眼鏡的女孩聊得熱火朝天。
幽暗的燈光打在頭頂,明明滅滅掩去許多痕跡。聶遠窩在角落裡拿酒當水喝,身邊擠了倆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隱在暗處的眼一直死盯著斜對角的路行安不放。
瞧這兩人熟稔的樣子,估計比他知道的還要早得多了。路行安紳士地替唐欣拿水果倒酒,盛行和雅雅倆麥霸抱著麥克風飆死了都要愛,聲音大的說話他們都得貼著耳朵說。路行安不知在唐欣耳邊說了什麼,逗得唐欣咯咯直笑,嬌嗔著往路行安肩上錘了拳,路行安柔柔地笑,忽明忽暗的光線將曖昧的氛圍提到一個聶遠眼酸的高度。
聶遠臉色愈發地難看,一直跟他搭話的妹子也發現他的心不在焉,一個聳聳肩跑去點歌了,還留了個拘謹地坐在他身邊,猶猶豫豫想跟他說些什麼的樣子。
盛行從麥上退了下來,招呼著路行安和唐欣過去玩篩子,加上黑長直和雅雅,五個人圍在一起搖篩子。黑長直手氣爛,輸了好幾回,盛行搶著替她都喝了,唐欣運氣也沒好到哪裡去,輸了兩回就苦著臉喝不下去了,路行安笑笑替她喝了,盛行怪叫起來,隔著半個包廂的距離都能聽到他調笑路行安的話。
「糖糖妹子我們老大這麼護著你你怎麼看呀!」
「別鬧,唐欣你別理他。」
熟悉的聲線帶著暖意穿過悶燥的音樂聲鑽進聶遠耳中,像把小錐子一下一下刺著耳膜,疼的聶遠輕顫起來。
這麼早就開始了嗎?原來他才是那個第三者?真是非常地抱歉啊……
「那個,聶遠同學……」弱弱的叫聲拉回些神智,聶遠平緩幾下呼吸,「怎麼了?」
女生囁喏著將紙巾塞入聶遠的手心,聶遠這才發現自己無意識中把易拉罐捏變形了,澄黃的酒液漏了他一手,濕淋淋地還在往下滴。聶遠朝她道謝,丟了罐子擦擦手,掌心被尖銳劃開兩道殷紅,竟也不覺得痛。
女生也看到了傷口,手忙腳亂從包里翻出創口貼,比劃兩下發現那傷口太過細長沒法一下包起來,糾結著也不知道該不該遞給聶遠。聶遠將紙巾疊了疊握在手心,「沒事,你收起來吧。」
「哦哦……」女生胡亂應著,還是把創口貼放到聶遠手裡,「你帶著吧,以防萬一。」
「多謝。」聶遠朝她笑笑,面上的寒意退散了些,顯出些好親近來。女生大著膽子問他:「你還記得我嗎?那個昨天……」
昨天?聶遠眯著眼看了會兒,「楊小姐?」
見聶遠認出了自己,女生臉上露出些喜悅,「嗯,我叫楊羽西,昨天多謝你了,費用我想結給你。」
「沒事,周年是要好好紀念一下,你開心就好了。」聶遠淺淺笑著,心思依舊不受控地往斜對角飄。喲,靠那麼近,怎麼不摟上去啊?
那邊已經撤了篩子打起牌來,估計是鬥地主,雅雅黑長直和盛行各一門,路行安幫著唐欣看牌,兩人挨得很近,近到聶遠分分鐘想衝上去分開他們。
「起先我也以為是蕭林安排的,可後來越看越不對勁,他不是有那心思的人,準備的那麼好,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
「還好吧,」聶遠隨口答道,也沒多少心思,就是里里外外都是自己親手布置的罷了。
楊羽西面色凝重地搖搖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讓給我們,但還是希望你和你女朋友能和好,當時你要是帶她去的話,她一定會很感動的。到頭來便宜了我們,真的很想好好謝謝你,你給我個賬號我劃給你吧。」
聶遠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容里夾了幾縷微不可察的無力,「他不會喜歡這些的,反正也沒用武之地了,能幫到你們也算是物盡其用了,你不必太過在意。」
楊羽西小心地觀察著這個英俊的青年,笑意浮在面上達不到眼底,原本上揚的眼角堆滿落寞,思及餐廳里的種種,更覺得他可憐,「她遲早會明白你的好的!」
聶遠苦笑著仰頭灌了口酒,「也許吧。」
楊羽西看他喝酒喝得狠,不過兩面之緣也沒立場去勸他少喝點,還是盛行過來拖他們一起玩才讓他堪堪停了下來。
「走走走,別窩在角落裡調戲小姑娘了,跟哥哥打牛牛去!」
聶遠順從地任他拉到一邊想挑個遠點的地兒坐下,正巧路行安邊上有個空位,盛行順手就把他按了下去。
「……」
聶遠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直,路行安的氣息像會活動的絲線緊緊地纏繞上來,彷彿上一刻還依偎在他懷裡一起看球賽,有光落在他眼裡跟星星一樣好看。
「開牌開牌!」
一堆人窩在角落,地方就那麼點大,牌發的也近,聶遠伸手去拿牌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和路行安的碰了一下,短暫的溫暖一觸即逝,殘留在皮膚上的熱度卻一路燒到了心口,辣辣地發疼。
聶遠左手捏著牌,右手隱在背後,不受控地想往身邊移。路行安右腰上有塊心形胎記,體溫升高時顏色也會變化,艷麗的紅,聶遠一碰它就顫一下,整個人都會軟下來。往中間些是脊椎骨,尾椎往上五個骨節的位置有一道刀疤,是大二幫他打架的時候被人家砍的,險險避開神經,差點就癱了。再往上是蝴蝶骨,路行安瘦,跪趴著的時候蝴蝶骨會壓出兩條漂亮的線條,像翅膀一樣呼扇呼扇。還有後頸……
「呀!Q板……」
女生獨有的尖細嗓子叫起來,唐欣可憐兮兮地舉著牌給路行安看,小臉苦的特招人,「這次肯定是我輸了,又要喝酒了……」
路行安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沒事,我替你喝。」
近距離的衝擊更讓人難受,聶遠默默收回右手,在盛行的催促下看牌。
盛行眼尖,哈哈笑著把聶遠的牌抽了出來。
1—3—4—4—J
J板。
「老四你這運氣真是沒誰了,糖糖妹子這最後一名光榮讓位啊哈哈哈哈!」
「是啊,」聶遠笑笑,他總是贏不過唐欣,贏不到路行安。
「來來來,喝酒喝酒!」
聶遠故作不服氣,「怕你啊。」伸手便要接過易拉罐,卻在半途被人截了去。
「小遠剛喝不少了,這次我替他。」
盛行壞笑,「老大你可真是不忌口啊,糖糖妹子的也擋,連老四都不放過!」
路行安歪嘴一笑,「去你的,愛幼懂不懂?」
已知沒有結果卻還會陷進這種關心,他寧願不要。聶遠嘴裡苦澀蔓延,一把搶過路行安手裡的酒,「小爺海量用得著你們?」語罷咕咚咕咚直接幹了個底朝天。
路行安一愣,面帶憂色,「小遠啊,你昨天已經喝很多了,今天再這麼喝不行的,別再喝了好不好?」
「好,」聶遠朝路行安笑笑,路行安剛舒了一口氣,就看到聶遠搖搖晃晃起身走到一邊套外套。
「小遠?!」
背對著路行安聶遠整理了下表情,邊轉著車鑰匙邊露出邪氣肆意的笑,「我還趕場子呢,你們繼續。」
路行安沉著臉走上去拿走他的鑰匙,「你這樣還想開車?不要命了?!」
被他倆這麼一來包廂里驟然肅靜下來,聶遠也不去搶鑰匙,直接轉身往外走,拋下背後一群人的叫喚揮著手告別,「玩的開心點啊,先走了。」
甩手,關門,走的利落,踏進電梯的一刻表情終於崩裂,聶遠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傷口,刺痛安撫著想要衝回去拉走路行安的衝動,靠在冰冷的鏡面上,鏡子里的那張臉熟悉又陌生,猙獰著想破開禁錮。
你不是聶遠嗎,天不怕地不怕的聶遠嗎,被厭惡又怎樣,那個人屬於你就好了不是嗎?他怕的你都知道,像以前一樣威脅不就好了,那樣他就會乖乖呆在你身邊了,哪也去不了。這種事你最會做了吧,何必裝什麼大度?
不是的……不是的……我早就後悔了……休想再控制我,這次絕對不會了……
路過的計程車均是已滿,聶遠焦躁地踢著石子,內心的野獸翻騰著叫囂著,撞得臟器都疼起來。
「小遠!」
焦急的聲音像聖水滴落在污黑,瞬間凈化,聶遠將還在滲血的手背塞進口袋,迅速換上溫和的笑容轉過去迎接來人。
「老大你怎麼下來了?」
路行安是從樓梯間跑下來的,跑了一路累的直喘氣,「呼……你小子不看緊點指不定鬧什麼亂子出來,我得看著你。」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賴啊?」聶遠作出無害的乖巧樣,「我鑰匙都給你收走了,還能出什麼事?」
「你今天喝的不少,要不別去了吧,等下就回去了。」
聶遠搖頭,「那不行,我朋友等我呢,不能放他們鴿子。」
路行安咬了咬下唇,眉頭緊鎖著,終究是讓步了,「那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打車去,」聶遠嘻嘻哈哈笑著拿手肘頂了頂路行安的腰,「我一大男人你還怕我給人拐了呀?」
路行安面露無奈,「是啊是啊,誰讓你是我弟弟呢。」
我可沒拿你當哥哥,聶遠暗暗諷刺著。正巧有計程車送客到跟前,聶遠敏捷地閃身上車,啪的一下關上車門,搖下車窗朝路行安揮手道別:「我走了,你回去吧。」
路行安只得停下,不忘叮囑道:「那你早點回來,別再多喝了。」
「嗯嗯,」聶遠別過臉,「師傅走吧。」
計程車啟動離開,聶遠終於卸下滿身防備,疲憊地靠在車窗上,後視鏡里路行安還在舉著手機似乎在拍牌照,越來越小的身影在一個拐彎後終於消失在視線中。
路行安啊,你要是能再冷淡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