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園驚夢二十三
小說: 乾坤萬年歌 作者:十九姑娘 字數:2096 更新時間:2019-09-21 14:27:39
就像是被欺騙了一般的感覺,但是小小明白,他們可能並非有意為之。
可如今的小小心中,憤怒,難過,失望,宛如是熬開了的沸水一般,咕咚咕咚的涌了出來。就在自己和阿鳩在承恩寺的大槐樹下,就在自己和阿鳩在今宵樓外的花燈中,可能阿鳩和連稱就已經相識相知了。在自己不知道的什麼地方,他和連稱。
(什麼啊!自己究竟算什麼啊!)
只有自己被完全排除在外,什麼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以為阿鳩是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連自己都無可奈何的覺得自己單純得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因為堅定的以為,阿鳩是可以信賴可以依靠之人,自己才會安心的向他敞開了心扉,和他交心的自己,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是只屬於他們的秘密世界。那是誰都無法介入的,只屬於自己和阿鳩的領域,是能夠讓自己覺得心靈平靜的避難所。每當面對阿鳩的時候,就彷彿回到了原本真實的自己一般。忘卻所有慘痛的骯髒的記憶,使自己暫且從中解放出來。
自己被背叛了。
如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自己還可以一如既往的對阿鳩傾訴,自己的痛苦也好,愛戀也好,願望也好。他本該是那樣的存在。
今後也會一直這樣下去,自己原本,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現在,已經完全不同了。
因為自己,已經被和他,放在了稱盤的兩端。或許就連自己和他相等的被擱置在了稱盤的兩端的這件事情,也是自己妄自尊大的臆想。
不,自己所恐懼的,甚至根本不是這樣。與阿鳩相比,自己直覺的認為,連稱一定會選擇阿鳩的那一方。這並不是感到自卑,而是自己打心眼裡認為,那樣才是正確的。正是因為小小本人認為,「不選擇自己」才是「正確的」這樣的感覺。
才讓人覺得真正的恐怖。
當自己和阿鳩被擺在了稱盤的兩端的時候,阿鳩已經不是「理解者」,而是個無情的「競爭者」了。然而作為「審判者」的連稱,小小本能的就認為,他沒有偏向自己的理由。
連自己,都找不到能夠勝過阿鳩的理由!
這種感覺實在太怪異了。
就算在小小目睹連稱摟抱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恐懼過。
因為對方是阿鳩嗎?
被背叛的感覺,雖然自己明白,他們並沒有背叛自己什麼。
被欺騙的心情,自己同樣的也知道,他們,並沒有欺騙自己什麼。
(當你和阿鳩遇見的時候,你就已不會再選擇我了……)
悲哀,是對自己深刻的認識到了悲哀。
一種前所未有的,極為負面的情緒將小小整個身體都包圍了起來。好像有什麼,必須要從身體里噴薄而發才能夠稍稍緩解內心的急劇膨脹的情感。
有什麼東西,在狂亂,在叫囂。
「殺——!殺——!我好恨吶!我好恨——!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是誰殺了我!是誰——!我要殺——!我要殺——!」
連稱依舊保持著抱著胸的模樣靠著門框,一下一下的踢打著腳下的門檻,阿鳩正面向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雖然憋著什麼話也沒說,但很顯然的他的身體里醞釀了極大的憤怒。
究竟是什麼原因?!連稱也委實覺得無辜!
再說他本就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被人怠慢之人,若說之前阿鳩總對他吹鼻子瞪眼,是因為自己確實每每說了一些挑釁他的話,做出一些觸犯他底線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被阿鳩這樣冰冷的眸子瞪視著,阿鳩這沒來由的怒氣惹得連稱自個兒也是心頭冒火,「你這張臭臉擺給誰看?!你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啊?憋著算個什麼意思?!」
阿鳩卻依舊什麼也不肯說,只是瞪著連稱。
他能說什麼?告訴連稱小小愛他麼?然後要連稱怎麼辦?!質問連稱為什麼不去回應小小?
這要連稱怎麼回答?!
他們的準則是什麼?!他們的底線是什麼?!他們不是平民大眾,在他們單單只選擇「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擯棄了作為「活人」的全部權利。這是一個悖論,但是他們卻背負著這個悖論得到了永生。
連稱不可能回應小小,因為連稱根本不是一個能夠承受得起「愛」這種屬於「人」與「人」之間這種純粹而至高的事物的人。
連稱和自己,都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可是天知道,他們有多麼貪求,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人」。
所以在連稱擁抱女人的時候,縱然自己會因為他觸犯規條而憤怒,但是自己終究不能對他採取更嚴厲的措施。
因為他知道,連稱是有多空虛,這是一種他自己也能夠體會到的空虛。他們只是,想要讓自己,更接近「人」一點,他們只是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而已。
但這已經是極限了吧?
「人」對他們來說就是飲鴆止渴。忍不住的想要去接近,每一次接近,他們都會像貪愛已久的饑渴的可憐蟲一樣,無條件的像「人」敞開心扉,向他們呼喚自己,好像自己就可以被呼喚一樣。結果到頭來,「人」會變,「人」會死,而他們卻依舊如故。到最後,中毒最深的,永遠是自己。
這已經是極限了,又怎麼能將小小的心事告訴連稱?
阿鳩的內心,痛苦得無以復加。他閉上了雙眼,他害怕連稱會從自己的眼眸里探查到什麼。
自己是他們的統帥,自己必須有承擔更多責任的氣量。保護他們,是自己的責任。
連稱看著這樣的阿鳩,緩緩闔上雙目的阿鳩。他有些察覺了。
他和阿鳩相處了太漫長的歲月所以他有些察覺了。阿鳩這個人,就是什麼都不願意說,什麼都要憋在自己的心裡,如果別人不強迫剖開他的心他就可以永遠爛死在自己的身體里。而唯一能夠做到,強暴一般的剜開他的心的那個男人,此刻並不在這裡。
所以連稱即使有所察覺,他也並不能全然弄懂。
阿鳩依舊垂著頭,連稱卻已然沒有繼續待在這裡的理由了,他收起岔開的雙腳直起身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