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寫著作業的顧山南忍無可忍地丟開筆，「說吧，這次又是哪一題。」

瀋水北一聽，立馬喜滋滋地湊過去，「這題這題！」

她指著題目，語氣中有難以掩蓋的憤懣，「我覺得出題人的本意是想我死！」

顧山南掃了一眼，基本就知道做法，他睥睨身旁的少女，十分不客氣地問道，，「瀋水北，你上課的時候一定很忙吧。」

「啊？」

「忙著給自己的腦袋灌水。」少年說話一點都不饒人，聽得瀋水北一愣一愣的。她還沒想好怎麼去反駁這句話。便又聽到對方如同命令的話語。

「過來。看我怎麼解題。」

——行，你是大佬，我忍。

瀋水北很慫地低頭，開始認認真真地看著少年握著黑色水筆在題目空白處，字跡大氣而潦草地寫著一排排自己怎麼也不懂的數學公式。

顧山南的手很漂亮。手指細細長長的，並且還十分白皙。尤其是當他握著筆的時候，由於用力而在手指間和手心處擠出淡淡紅印，那麼輕，又那麼深；那麼淺，又那麼鮮艷。還那麼好看……

霎時，忽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在瀋水北的心口蔓延。這種感覺促使她的視線沿著少年的手，慢慢往對方的臉上移去——幹凈無暇的側臉線條未褪稚嫩，卻又在不經意間漸漸硬朗起來。而那低垂的眸子，高挺的鼻樑，無比認真的神情，彷彿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讓落在他身側的視線一度沉淪，無法移開。

就是這麼一張熟悉的臉讓瀋水北看呆了。她後知後覺地想著：原來顧山南這麼好看麼？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記憶倒退到多年的那個夏日午後。強烈而蓬勃的陽光之下，小小少年就曾昂起秀氣的脖子，露出一張極其精緻的臉。

是了，這傢伙從很早以前就是那般好看的人。

思緒至此，瀋水北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只是，還沒等她從這個笑容中意識到什麼，她的腦袋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爆栗。

「哎呦！」

她吃痛，立馬捂住自己的額頭，眼淚汪汪地盯著眼前的少年。

面對少女委屈的表情，顧山南不為所動。他順勢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眸子里卻閃爍著格外嚴厲的神色，更是幾乎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在吼道，「瀋水北，你又在發什麼呆！」

瀋水北可不敢說自己是因為看對方看得入迷從而發獃的這種話，不然下場只會比現在挨上一個爆栗還要更慘。只是，她仍覺得自己委屈。

「顧山南，你這是怎麼了，最近都好暴躁啊。」

她一邊揉著自己的額頭，一邊碎碎念道。

顧山南差點沒忍住，直接發了一個白眼，「瀋水北，我原以為你只是腦子裡水多了點。可現在，我發現怕是不止如此，你的腦袋裡大概還裝了點漿糊吧。」

這話瀋水北可不願意忍，「什麼啊，你老是損我。」

顧山南冷笑一聲。他丟開筆，雙手抱臂，話語並不直白，而是問道，「還有半年中考，你想好考什麼學校了麼？」

瀋水北聽聞，十分認真地想了幾秒鐘，而隨後她愣了一下，忽然即刻明白過來些什麼。她立馬驚奇地看著對方，驚訝地叫道，「你想和我一個學校？」

「不是我想和你一個學校。而是你必須要和我一個學校。」顧山南不滿地糾正道，「怎麼，聽你這語氣，是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瀋水北怎麼可能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很早以前就開始想這個問題了，幾乎是做夢都想和顧山南繼續上同一所學校。只是無奈自己的偏科現象太嚴重，數學成績太拖後腿。而對方卻是全科學霸。很顯然，會在同一所學校的幾率……等等，好像也不是那麼小。

仔細想想，學校錄取一般都只看最終成績結果。雖然自己數學不好，可是其他科目卻不差啊。只要把總成績分值搞定，想和顧山南同一所學校就不會是太大問題！

這麼一想，瀋水北眼睛頓時一亮。她扭頭問顧山南，語氣有些急切，「所以，你要考哪所學校？」

瀋水北在想什麼，顧山南一眼就看穿了。而在對方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表情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接著，他說出一所學校的名字。

瀋水北一聽，頓時便愣住了，「我們市裡好像沒有這所學校啊。」

顧山南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是省會重點高中。」

「……」

「再見。」

瀋水北決定自己什麼也沒聽見，並且抱起自己的一堆作業打算直接離開。

然而卻被顧山南一把按回了座位上。

「我查過了，那所學校大學部率是全省最高的一所，教育方面也很不錯。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要去，所以你也必須要去。」

顧山南風輕雲淡地說道，卻是讓瀋水北瞪圓了眼睛。她大叫出聲，「為什麼！為什麼你去我也得去？」

「因為你的數學太糟糕了。我要是去外地上學的話，你的數學成績一定會更加糟糕下去。」

實際上是他想要透過「我家女兒考上了省里最厲害重點高中」的這種方式來感謝陳文芳對自己的照顧。

真的是一個極為坦誠又耿直的想法。

當然，瀋水北的數學的確很糟糕，糟糕到了讓自己無法無視的地步。

所以，顧山南的話原本就半真不假，表情看上去又極其認真。瀋水北一聽這如此荒誕的詭辯，自然被嚇到了。

「你這理由，真的是好有創意！只是……」瀋水北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但下一秒，她立馬變臉——面無表情狀。

「我拒絕。」

顧山南定定地看著她，半晌之後，他淡淡說了一句，「哦，那行吧。」然後扭頭回去繼續寫作業。

拒絕一時爽，後果不能想。這樣子怎麼看也是在生氣。

瀋水北不想哄對方。雖然自己的確是很想和那傢伙一個學校，可是省會的重點高中，怎麼看都是難以達成的目標。況且自己的偏科現象嚴重，就算僥倖考了進去，那以後的學習也必定依舊很困難。

她不想這樣。

可如果真的因為這樣想法的分歧而從此兩人分道揚鑣的話……

瀋水北覺得自己更加傷心，且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