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著小館陶，閆晟老者擺手讓眾人都出去，最後只留下之前的那個眼鏡男待在玻璃房外，隨時檢測小館陶。因為怕那孩子餓著，期間送進來不少食物。無論是主食還是糕點無一不是精緻又上乘，但是小館陶一口沒動。

哪怕是圈養一隻金絲雀，也總有怕她抑鬱的一天。更何況這孩子並非金絲雀。閆晟捨不得她有半點委屈，便對小館陶承諾道：只要她的傷勢全好，便讓她出來四處閑逛一番。但是有一個原則：絕不能走出六區的這座實驗大樓。

得到承諾的小館陶總算慢慢地展露了笑顏。她想，只要能出去這個隔離室，就總會有辦法逃走的。

為了讓閆晟老頭高興高興，方便自己日後提要求或者是索要東西，小館陶主動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這下，閆晟臉上笑出來的褶子更多了。如果這樣示好能讓自己得到更多便利，小館陶何樂而不為。

只是，看著小館陶乖巧的小臉，閆晟老者心裡忽然凝重了起來。他深知小館陶如此特殊，遲早會被其他勢力覬覦。尤其是那個被自己趕走的何君。那傢伙是上層那些所謂權貴派來的眼線，從來不是善茬。而小館陶被帶回來的時候，他就在場，這其中的秘密他自然知道，雖說現在這個傢伙被自己趕了出去，但是不出三日，上層一定會有行動，即便自己現在有權有勢，但是在面對那麼勢力的施壓，也未必能頂得過。

最主要的是，現在接管骨塔管理權的那個男人一向手段過人，真和他交起手來，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那要怎麼辦呢？什麼也不做地將小館陶拱手相讓？

閆晟老者哪裡會肯。可是該怎麼做，才能在眾多勢力之下保全小館陶呢？一人獨自在辦公室里想了很久，仍是想不出有什麼好的辦法。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響，打斷了閆晟的思考。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手邊的通訊顯示屏，上面清楚地顯示出了來人的面容。

是助手小姐。

閆晟老者在顯示屏熒幕上操作一番，辦公室的門便打開了。

助手小姐手捧資料走了進來，「老師，這是同小館陶一批的，從五區傳過來的實驗錄像以及被挑選上來的感染者名單。」

閆晟示意她放下，「和小館陶一批的？那怎麼現在才送來。」

助理小姐直言解釋道，「五區那邊給的解釋說是原本以為實驗失敗了，嫌麻煩就沒把資料傳過來。直到……直到小館陶的存在被何君曝光，他們意識到會變麻煩事，才把同一批所有的檔案和資料統統密封，然後傳了過來。」

助理小姐這番話完全沒有經過潤色，倒不是情商低不知委婉，而是她知道老師的脾性，越是代傳的重要事情，就越要原版複述。

閆晟聽完之後，顯然生氣了。不過並不是針對助理小姐，可能是何君那個麻煩的傢伙，也有可能是五區那群膽小怕事的同僚。

「全都密封了？」看著桌子上的資料，閆晟單手敲了敲桌子，忽然問道，「送過來之前都沒有人看過麼？」

「沒有。」助理小姐回答得很肯定。

閆晟不疑有他，但仍是習慣性地沉默了一番，道，「你先出去吧。」

助理小姐點點頭，便退了出去。只留閆晟老者一個人在辦公室。

看著那些被密封好的資料，閆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沒有打開。在過了足足十分鐘之後，他才將那些檔案打開，並將一卷實驗場地的錄像插l入投影器中，開始播放。

這樣的實驗畫面本沒有什麼特色，閆晟主要想觀察的是小館陶在這場實驗中的表現和狀態，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錄像的前半段中，他竟然完全沒有看到小館陶活動的影子。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可是，不存在?怎麼可能呢！

閆晟以為自己看錯了，便睜大眼睛想要調撥回去重新看一遍，卻在調撥錄像的時候，他猛然發現在二十三分十九秒的時候，小館陶竟然不知不覺地出現在了混亂的感染者群體之中。

是自己看漏了?

閆晟不敢相信地把錄像整個往前調撥，結果就算重新看了一遍，也依舊沒能在二十三分十九秒之前看到小館陶的半點影子。

這是怎麼回事？

閆晟又重新調了回去，可仍舊沒有看到。相反的，在二十三分十九秒之後，突然出現的小館陶做了好幾個令人覺得十分不舒服的舉動——她先是跳到了一個人身上。雖然實驗到最後的大體走向就是感染者們的互相殘殺，但是顯然還只是個孩子的小館陶本沒有多少戰力，可偏偏就是她這樣的孩子竟然在跳到一個成年的瘋子身上之後沒多久，這個人就倒了下去。接下來，閆晟看到小館陶又換了其他的目標。而且同樣的，在她換了攻擊對象之後的沒多久，那個人也倒了下來。

這是發生了什麼？小館陶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那些接近瘋子邊緣的成年人失去了戰鬥力?

閆晟甚至細數了一下，發現被小館陶襲擊的成年人共有十三人，其中八男五女。他實在想不透，明明是個孩子的她究竟哪裡來的力氣能在短短十分鐘內放倒十三個成年人。

等等，孩子?

閆晟忽然愣住了。他記得這一系列實驗所用到的實驗者的人數比例是3：5：1，其中「3」是女性，「5」是男性，「1」則是孩子。這卷錄像里應該出現的男女比例是正確，但是孩子的比例……

已經看了三遍錄像的閆晟十分能夠確定，在這一期的實驗中，一共出現了兩個孩子。一個是死在前半部分的小男孩，另一個則是突然出現在後部分的小館陶。

所以，這算是什麼情況?

什麼時候這期的實驗人數起了變化?是臨時的決定，還是……雖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的確突然又意外地出現第二個孩子?

按照出現的先後順序，很顯然，小館陶有極大的可能就是那個意外出現的第二個孩子。那麼，她是怎麼出現在那兒的?還是說，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一時間，閆晟竟然有點拿不住主意了。好在同期的檔案都一起送了過來，這下，他是近乎急切又毛躁地撕開了資料的包裝袋，立即開始翻閱起來。而等他將那一沓厚厚的檔案全部都看完之後，他的心中便也有了答案——

「小館陶，你到底是誰?」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他覺得棘手的事情了。

思前想後了一番之後，他立即拿起身邊的通訊儀器，給助手小姐撥了電話過去。

「怎麼了，老師？」助手小姐接聽了起來。

閆晟老頭沉聲問道，「跟小館陶同期的實驗資料是全部都送到我這裡了麼？」

「是的，老師。」

「這些記錄和資料先前也是沒有人看過碰過麼？」閆晟緊張地問。

助理小姐一聽這話，頓時感覺不對勁，「老師？是剛剛送過去的資料有什麼問題麼？」

「不。」事關小館陶，閆晟哪裡會如實告知，「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情。」

既然老師都這麼說了，作為助理兼學生的助理小姐自然不會忤逆，「好的，老師。我可以確保，資料在送到我手上之後，除了老師您，再也沒有第二人翻閱過檔案裡面的任何一張資料。不過之前的話，我並不是很清楚，老師，如果您想知道的話，請給我一點時間，我立馬去確認。」

助理小姐一向做事嚴密細心，且從來不會過問太多。閆晟很放心把事情交給她，「好。你儘快。」

「好的，老師。」助理小姐認真回答道。

在等助理小姐的消息期間，閆晟老者又把那捲錄像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這次他更加細心，認真。完完本本地將錄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仔仔細細地看完了。

此時，助理小姐也給了回答，「老師，事情我已經查到了。檔案被送上來之前，五區的負責人曾經看過裡面的資料，最主要看的是那些被選上的感染者們的名單。」

閆晟「哦」了一聲。沒多久之後，他又問，「那那捲錄像呢？他也看過了。」

助理小姐如實回答，「這個並沒有。五區的那位正忙著帶人去抓最近潛伏在塔內的卧底，並沒有看那捲錄像。」

閆晟聞言，終於鬆了一口氣，「行了，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之後，閆晟老者坐在辦公室里好一會兒。之後他慢慢起身，出了辦公室的門，往小館陶所在的隔離室去了。

隔離室里很安靜。即便這裡來回走動的人很多。他們很忙，卻顯得謹謹有序，且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給小館陶做各種測評。

這孩子也很配合，全程沒有喊一聲累，乖巧得很。可不知道為什麼，望著這樣安靜如天使的小館陶，閆晟忽然想起來錄像里她曾放倒了十三個成年人的畫面。

一時間，寒顫不已。

或許，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無邪的天使。

閆晟這麼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