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過多煙霧的後果就是頭痛欲裂。

在一片陰暗之中睜開眼，小館陶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身下是一攤濕漉漉的水漬以及黏糊糊的爛泥。

——怎麼回事？

她敲了敲腦袋，然後爬起來四處張望。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了之前的隔離室里。而現在這個地方四壁頹廢，破爛不堪，無光無風，空氣濕鹹。還有那地面上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些什麼爛泥和水漬，好像已經積了很久，變得又臭又粘。噁心極了。

「這裡是……」

「醒了？」

才茫然出口的幾個字忽然被另外一道清冷的少年嗓音打斷。小館陶這才發現，原來在這腐臭髒亂一般的空間里不止自己一人。她尋聲望去，看見離自己不遠處有一個青衫身影坐在那兒。因為眼睛已經習慣昏暗，所以不難看見那人的大致模樣。只是這一眼望過去，著實令小館陶一驚。因為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見過一面的神秘少年，也極有可能是實驗區那些人口中的漠河或族——「3000號」。

倒不是小館陶天賦異稟，而是這個少年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只是聲音和大致輪廓，便讓她猜了出來。

少年一直坐在角落處，穩住身形，一動不動。而小館陶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一時間忘了說話。也不知道是已經忘了這孩子是誰，還是因為這裡光線太暗，所以沒認出來，那少年只在開始說了兩個字，之後便一直都是沉默不語。

見對方似乎沒有認出自己，小館陶心裡有些失落。不過她也沒有主動表明身份，而是動作輕緩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輕聲問道，「你好……請問，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昏暗中，少年似乎看了她一眼。

「牢籠、監獄還是悔過室……隨便你喊。」

光聽這幾個形容詞，看來這裡確實不是什麼好地方。而小館陶大概能夠猜出自己為什麼會被丟到這裡的。八成就是那個叫做喬麥然的男人的意思，原本說是要讓她安分點，結果自己轉頭就害死了閆晟，估計氣得不輕。

不過，只是「監獄」、「牢籠」的話，還是太籠統了點。她需要知道自己現在確切的位置，這樣才能逃出去。

「你想逃出去？」

剛想到這一層，那少年又忽然開口說話。他像是看穿了小館陶心中所想，聲音冷冷清清地戳破。

小館陶一驚，「你怎麼知道？」

少年卻輕笑道，「來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不想逃出去。」

「所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小館陶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在那股惡臭味的影響下，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疼了。

少年並不吝嗇解釋，但是粗重的腳步聲已經從外面不知什麼地方傳了過來，他的臉色未變，語氣之中竟有些無奈，「來不及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這間濕暗的房間忽然被人從外面踹開。在隨著一陣鐵柱門撞擊牆面發出的劇烈聲響下，光亮和人影全都迫不及待地闖了進來。

「帶走他們。」

為首之人背光而來，根本看不清臉。但聽聲音是個粗獷的男性。

可憐小館陶才剛醒來不久，什麼情況都還不清楚，就被人粗魯地架起來，就要往外拖。

相比自己的情況慘烈之下，少年那邊卻是被人畢恭畢敬地等候著。小館陶還想再看兩眼，但是自己已經被人快速地拖走，根本看不見身後的情形。她又跑不了，還被兩個人架住騰空而起。無奈之下，只得認命。

「叔叔，你們要帶我去哪裡。」軟糯的童聲可憐兮兮的。實在叫人無法忽視。但偏偏帶走她的這幾個人都是粗魯的壯漢，可不講究尊老愛幼。聽不得這孩子一個勁兒的問，為首的那人便扯了布來，一條蒙住了小館陶的眼睛，另一條團成團，塞進了她的嘴裡。氣得小館陶差點沒當場暴走，狠狠地咬死這些人。

不過，這些人的舉動也側面證明了他們將要帶著自己去的地方不簡單。反正看不見，說不了，又掙不開，索性就放棄抵抗，隨便他們帶自己走。

不知道具體是往什麼方向走了，期間又繞了幾個彎。只粗略地算了一下路程大概是十三分鐘，爾後，架著自己走的兩個人就停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館陶總覺得有奇怪的聲音在自己的周圍貫徹。只是聽不清楚，又十分吵鬧，讓人覺得心情煩躁得厲害。

「送她出去。」這是那個為首之人說的第二句話。

話音一落，小館陶就感覺自己被人放了下來。然後，眼睛上的布，嘴裡的布一一被人拿開。只是還沒等她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就突然被人從背後用力一推。

直接被推了出去的小館陶完全沒站穩，一下子就趴在了地面上。然後，只聽見鼓聲混著噓聲、倒喝聲、辱罵聲、敲打聲一起乍然拔高，且絡繹不絕。

聲音太多太雜，震得小館陶耳朵疼得厲害。她茫然地抬起頭來，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大片圓形空地的邊緣。周圍燈光故意被調暗，只在圓形場地中央處聚集大片光亮。再往上看是一圈又一圈的觀眾席。由於全都是明光所不能照亮的地方，所以即便席上擠滿了人，也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聽得見一聲更比一聲高昂激憤的喊叫聲。是倒喝，也是辱罵。

小館陶從未見過這種地方，哪怕是曾經讀過的書籍也無法給出她正確的答案。但看這場內過於激憤而肆意妄為的氣氛，顯然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地段。

她從地上爬起來企圖找個安靜安全地角落裡躲著，但是這場地里哪裡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就她走的這幾步路，彷彿是什麼令人無法忍受的舉動，刺 激得場內觀眾的叫聲更大更吵了。

小館陶被一嚇，縮得更快。而這時，她對面的那扇門忽然被打開。頓時，觀眾席上的喊叫聲變得更加激烈。卻不是和小館陶出現時那般連連噓聲，而是真的喝彩和歡迎。

望著那扇被緩緩打開的大門，小館陶直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