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蘇錦西哪裡知道段家，更不知道段家的小少爺這個身份是何意，那是她夠不到的，一開始，她就不應該靠近。

那時候的蘇錦西只覺得這個小男孩可愛極了，笑的眯起來眼，故意打趣他：「那小少爺，你怎麼會掉下去呢？」

蘇錦西平日里是不笑的，沒有了父親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不只是失去了親情，還是給了同齡人嘲笑她的一個資本。頑劣的孩子總是排擠她。她在院子里「啊啊啊啊」開嗓時，也會有旁家的孩子爬上樹朝院子里的她扔石頭。扔不到她身上的，只是砸在地上，塵土飛揚，咕嚕嚕的滾一段。

那有著凌厲的石角的石頭似乎也砸在她心上。她那時候她便拿一雙清冷的眸子看著惡作劇的人。真是可笑。

今天大概是蘇錦西自五歲之後笑的最多的一天了，她本就瘦弱，顯得一對眼睛出奇的大，似能將這暮光都盡收眼裡。

段譽藤看著她笑不知道怎麼的也跟著傻乎乎的笑了一陣，半天才反應過來，板著臉說：「自然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了！」

冬日裡的黃昏本就短暫，倆人又一言一語了一會，天便黑沉了下來。蘇錦西抬頭看天，準備叫人來，把段譽藤拉上來，她起身拍拍自己因為蹲著而麻掉的小腿。

段譽藤看她站起來以為她是不準備管自己準備一走了之了，他著急的喊道：「不許走！你不許走！」

蘇錦西因為天黑看不見他的臉，但是聽著他慌張的聲音不禁心頭軟了幾分，柔聲安慰他：「我不走。我去叫人。」

「我怕黑，你不用去，自會有人來找過來。」段譽藤老氣橫秋的站在大坑裡，一副傲然。

蘇錦西因為他那句怕黑頓住了腳步，想著自己就算去叫人，又有誰會在這黑夜願意跟自己過來呢。

她想了想，眼睛撲閃著使勁一閉，就跳到了坑裡，踉踉蹌蹌身形一個不穩就崴了腳。

段譽藤瞪大了眼睛看著突然跳了進來的女孩子：「你跳進來做什麼？」

蘇錦西一臉的不解，她側著身捏自己崴了的那隻腳，嘶嘶的吸著涼氣道：「你不是怕黑？」

段譽藤那句怕黑是說著玩的，他沒有想到蘇錦西竟然跳了下來，蘇錦西只穿了一件破舊花夾襖，被她洗的不僅花的顏色看不出來了，還很單薄。她凍的直打哆嗦。

段譽藤將自己的毛氈帽子帶到了她的頭上，段譽藤沒有蘇錦西高，自然是踮著腳才帶上去的。

自從父親去了之後，冷暖自知，關心自己是否體暖的，這麼多年來，段譽藤是第一個。

蘇錦西眸光一閃，抬頭看著漫天的星星道：「我給你唱一首我練的曲子吧。」

不等段譽藤開口她便清清涼涼的唱開。

「滿城煙水月微茫，人倚蘭舟唱。常記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雲望斷空惆悵。美人笑道，蓮花相似，情短藕絲長。」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給別人唱，她每次從戲樓外經過都有豎著耳朵駐足很久，這詞，是她狀似無意經過幾回後記下的。

她練嗓子，不是因為繼母要她練，而是因為她想去戲樓里，戲樓有個起的很隨便但是好聽的名字----「夕樓」

裡面有個名角，比她大不了多少歲，卻是整個奉天城都曉得他，他叫楊皖。雖是男子卻比女子還要美。

她唱完之後便有些緊張的看向段譽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