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花街柳巷，眾人尋歡作樂放縱淫慾的地兒我曾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高官、富商、豪紳、酒徒、賭鬼、屠夫……等等。他們中很多人也都認識我。

即便是不認識我的旁人也會扯一把他的衣袖，然後指著醉眼朦朧的我小聲告訴他，「他啊，你聽說過的。就是那個……」一番絮絮叨叨之後，已然知曉我的「事跡」的人便瞪大眼睛，詫異的望著邋遢落魄的我。

對於這樣的神情，我即便醉了也能在腦海里形象的勾勒出來。雖然每一個人樣貌都不同，但在我看來那副樣子都是相似的。

這樣的神情我已見得太多，多了便不覺得稀奇，多了就會倦怠。

當然，也有許多知曉了我「事跡」的人也會嗤笑一聲，揶揄或者嘲諷地看著我。

我自然知道他們奚落我的意思。不過既然有人喜歡我便自然有人不喜歡我。我也沒什麼好值得介懷的。

這樓里的姑娘們都很喜歡我，他們喜歡我寫得那些酸澀的詞，喜歡我譜得那些哀怨凄婉的曲兒。不過也有人是喜歡我這副樣貌。

客觀來說，我確實生得一副好相貌。

樓里的紅牌姑娘蕭瀟曾迎我進過她的閨房，那雙素手為我斟了一杯酒。這要是說出去了不知得羨煞多少客人。

蕭瀟問我：「為何要這般作賤自己？為何在這樓里從來都是只飲酒卻不喚姑娘？」

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對她齜牙笑道：「你們這些姑娘價格得多貴啊？我可喚不起。」

她聞言也「噗嗤」一聲捂著帕子笑了，笑著笑著卻漸漸鎖了眉頭，笑容微苦道：「其實我們不過就是些無奈地做著皮肉生意的女人罷了。還不如您。可是您看看我們不還是在樓子里風光的活著，衣錦羅，帶珠鈿。您……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我過得很好。」

我笑了，提起桌上的酒壺，將裡面的美酒一飲而盡。

是啊，我過得的確自在，連戒得酒都不戒了。

不過我最喜歡的卻是這種人。

我忘了是什麼時候，有人曾指著我嘲弄地問道：「那便是恃才傲物，惹怒陛下而被賜金放還的李太白？」

我睜開迷濛的醉眼，正要對那小子罵幾句，「瞎了你的狗眼。糊了你的豬腦，老子這副樣子哪裡像是恃才傲物了？還有那哪是什麼賜金放還，他銀子那麼多，給老子這麼點兒分明就是打發叫花子好麼？」

然而我的話才從肚子里運到嗓子眼兒便聽有人勸方才那人道：「莫兄莫要這樣說。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吧。」這句話更像是替我找不到借口而隨便搪塞的措辭。

雖然我覺得他說的純屬廢話，卻莫名覺得喜歡。所以我不由得多看了這小子兩眼，溫文爾雅、謙謙如玉，氣質不錯，模樣更不錯。

難得能在青樓里碰到這樣一個人才。

我有些高興便拿起酒壺又灌了兩口酒，然後躺著睡大覺了。

夢裡昏昏沉沉，竟想起了不少以前的混賬事兒。

沒錯，老子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