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舒感覺到身邊有氣息，緩緩睜開了眼。發現嚴清不知何時湊到他的身邊，摟住了他的腰，枕著他的手臂，此時正不安分的在他胸口蹭著，嘴角留下的口水還糊皺了他胸口的衣袍。

顧雲舒無語的扯了扯嘴角，猛然起身，看著自己胸口的水漬，一臉的嫌棄。

嚴清頭撞到地面，吃痛的從睡夢中蘇醒，捂著頭一臉不滿的盯著顧雲舒。顧雲舒側頭看了他一眼，哼道「下次睡覺，離我遠一點。」

嚴清忍不住嘟囔「就不。明明抱著才舒服……」

太陽升起之後，他們才重新上路。這次，顧雲舒很聰明的用靈力堵住了耳朵，屏蔽了一路上嚴清的喋喋不休。

正午時刻，他們便進了靈川，靈川處在兩座大山旁的一個城鎮。城門口處用紅漆木掛了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的刻著『靈川』兩個大字。

靈川處在依山傍水之地，出土的作物都十分美味營養，還有許多別地沒有的特色，特別是這裡種植的藥材，都有些靈氣在其中，靈川主以藥材為核心，靠著種植各樣藥材，才有了今日的富饒。

傳說在靈川，每年的八月十五月圓至陰之時，冥界的大門會在最黑暗的角落出現並打開，會有黑白無常領著鬼差挨家挨戶放置甜橘。這種橘，被原來當地人稱為消墮。

嚴清一進來便被路旁的各色賣鋪給吸引了，若不是顧雲舒拉著他，早就跑的不知蹤影了。還一路驚嘆道「好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啊～吶，狐兒，我們不能多看兩眼嗎？」

「不行。我已經通知了師姐了。她說大約一個時辰以後在街市中心的圓方茶樓見。」顧雲舒頭也不回，直拉著嚴清在人潮中穿梭。況且，他一進靈川就覺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周圍瀰漫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啊～還有一個時辰呢，不可以四處看看嗎？」嚴清撇著嘴抱怨，模樣可愛到過路的人都回頭來看。路邊的姑娘大嬸都一副吃人的目光，嚇得嚴清緊緊跟著顧雲舒。

顧雲舒無視了嚴清抱怨的聲音，看著這人潮不絕，不禁有些疑惑。現在已是正午，按理說，這個時間段是人類食中餐的時候。為什麼街上那麼多人呢？今天也不是八月十五啊……

到了茶樓，顧雲舒找了靠窗的偏僻位置，要了一壺龍井，一碟軟糕點，和嚴清靜靜的面對面坐著。

顧雲舒剛抿了一口茶，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嘆息聲。他耳朵動了動，偷聽了起來。只聽見其中一人說「自從那些外地人大批的搬過來後，這裡的情況就一直不好。」

「是啊，許多原住民都被驅逐了……」

「真是擔心那天我們也……」

「噓！別那麼大聲！——今晚不是舉行祭祀大會嗎？希望閻王爺能准許，讓黑白無常大人賜下消墮……」

「也只能這樣了！」

又是一陣嘆息，顧雲舒疑惑的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卻突然聽嚴清說「請問，今晚的祭祀可以讓外人蔘加嗎？」

顧雲舒抬頭一看，發覺嚴清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跑到了那幾人的飯桌前去了。他頭疼的扶額，上前一把把嚴清拉回來，道「你不去暮華了？去就老實的坐在這。」

嚴清不笑了，盯著顧雲舒細細的看，小聲的問道「我不能跟著你嗎？」

顧雲舒一愣，總覺得事情向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了，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他搖了搖頭，正道「不行，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嚴清瞪大了眼睛看他半晌，頭一轉，賭氣一般的往嘴裡塞著糕點，還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麼，只是口中有東西，聲音模糊不清。顧雲舒也就沒放在心上。

沒過一會兒，品香便到了，穿著顯目的修仙服，隨意的走了進來。顧雲舒發現周圍許多的人都開始不安起來，可隨即又寂靜下來，只是用一雙眼睛瞥著他們。

這讓顧雲舒更覺得奇怪，他對於靈川了解不多，北丘對於這個離它最近的城鎮並沒有什麼詳細的記載，只略略記敘了關於靈川的傳說。

說起來，他曾有幾次和父親一起出過北丘，然而父親無論如何都不允許他靠近靈川。並且嚴肅的告誡他：不到萬不得已不允許進去。呦，他這已經進來了。感覺沒父親說的那麼嚴重。

品香瀟灑的甩了甩頭髮，瞥到一旁白嫩嫩的嚴清，立馬就蹭了上去，伸出手蹂躪著嚴清的臉蛋「好可愛的孩子！小九舒，在哪兒拐的？我也去拐一個。」

顧雲舒表示沉默。嚴清一副要死的模樣『虛弱』的向顧雲舒伸出手求救「狐兒……狐兒，救救我。」

顧雲舒表示無視。淡然的抿了一口茶才對品香說道「師姐。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品香在嚴清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意猶未盡的蹭了蹭「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看著眼前的女人雙眼露出類似狼的光芒，嚴清後背一陣發涼，連忙跑到顧雲舒身邊，一把抱住她，鼻子眼淚全往顧雲舒的胸前蹭「狐兒……我不要！那個女人太可怕了…」

品香一臉受傷的表情，抽泣道「啊…好傷心，什麼叫可怕的女人。」

顧雲舒嫌棄的推著嚴清亂蹭的頭顱，無語凝噎……你們也是夠了，趕快走吧……

好不容易品香帶著嚴清走了，嚴清最後趴在劍上可憐兮兮的對他伸出手的姿勢以及身後品香魔鬼般的笑容，讓顧雲舒一陣無語。

他找了一家客棧，剛進去掌櫃就殷勤的跑過來，為他領了一間上房。上了一桌子不油膩的菜，還為他準備了藥浴，對銀子問題閉口不談。這讓顧雲舒一頭霧水。

夜晚很快來臨，每家門口掛著的十盞燈皆都挨個亮起，夜晚如白晝。

顧雲舒一時好奇，也跟進人潮之中向城鎮中心搭建的所謂的祭台走去。

圓月高掛，陰風陣起，燈籠擺動之間，那柔和的光亮似乎緩緩變深，散發著猶如血液一般的光澤，迷籠人心。

祭祀的熔爐是用塗紅了的白骨堆成，四周按方位擺了八顆大小相同的夜明珠，還刻畫了奇怪的陣法。

這祭祀只有靈川原住民參加，雖說可以在旁觀看，然而除了顧雲舒之外，也只有幾個路過靈川因天色已晚不得已在此休息的人。

顧雲舒看著那個主持祭祀的老者向祭爐里投了一些瓶瓶罐罐，領著身後的人們跪了下來，低聲細語的念叨著什麼古老的咒謠。在快要結尾之時，老者突然起身，快速將一旁的全牛、全羊掀入其中，火舌猛起，吞噬了所有。

突見熔爐後沙石頓起，黑雲瀰漫，一扇足有十米高的大門緩緩浮現。那門上栩栩如生的雕刻著各式猙獰的怪物，彷彿下一刻就會從門上撲下來。

那老者連忙跪下，用狐族的語言大呼道「望閻王大發慈悲，憐憫吾等被驅逐之人，賜下消墮，免吾等狐性！」她身後眾人也皆齊聲用狐族語言應和那老者的話。

別人聽不懂，然而，身為狐族的顧雲舒卻是聽的一清二白。

被驅逐的狐族，為何會是這副模樣？他明明沒有感覺到任何狐族的……不，他有感覺到，只是氣息太弱，且非常奇怪。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