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華從來不知道，選擇會那麼難，如果重新來一遍，或許他還是會如此選擇。

天下和文玦，其實無論怎麼選擇，他才是最後會死的那一個，所以他一直是在逃避。

文玦帶著他離開的時候，他其實並不想走，他知道文玦是擔心他的安全，可是他是上仙，是曾發誓要守護天下蒼生的仙人游華，為了兒女私情……真的要棄天下於不顧嗎？

文玦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沒有御劍，只是低頭拉著游華，手握的緊緊的，指尖都泛白，拉著他走過一片狼藉，後背的傷口猙獰無比。

「文玦……」天空很低沉，黑雲幾乎要壓到頭頂了，游華心裡很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即將會發生。

而另一邊，臨淵和青雲正打的火熱，雙方看似都很強大，但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況，沒有完全度過神劫的人，會付出代價。

東辰九經過上一次的魔氣攻體，其實已經壽命不長了，如果不是青雲施法拖著他的生命，或許現在顧雲舒抱在懷裡的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可是，離東辰九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顧雲舒並不能想起所有，但是他能想起來和東辰九曾經相處的日子，嚴清是臨淵，臨淵抽掉他體內的殘魂後因為他的反抗而封印他的力量，他回到東辰九身邊陪了他一段時間後，又因為保護東辰九再次受傷，被臨淵帶回去餵了一些孟婆湯……

顧雲舒帶著昏迷的東辰九離開的時候，臨淵還叫住了他「雲舒……」

顧雲舒腳步頓了頓，垂眼看著懷中抱著的東辰九，東辰九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體消瘦，皮膚之上還散發著黑色的魔氣。

他閉了閉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臨淵，該夠了，你從我這裡拿走的東西夠多了，我不想最後……我也成為你手裡的玩物。」

「戰鬥的時候……你在看哪裡？」青雲獰笑著攔住了想要去找顧雲舒的臨淵「既然我們都是惡，要不然一起消失吧。」

「你自己消失吧！」臨淵皺起眉，背後的黑色雙翼一震，盪起一陣寒風，手中逐漸出現一柄長劍，倒有些像紫晶劍。

顧雲舒帶著東辰九回去的路上，就碰到了游華和文玦，游華一看到顧雲舒就迎了上去，當看到奄奄一息的東辰九時更是心裡一疼。

「師父……」顧雲舒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但是懷裡還抱著東辰九，只好就輕輕的將額頭靠在了游華的肩膀處。

「喂喂！小師弟，你來靠我就好。」文玦嘟囔著嘴，十分不滿的瞥著顧雲舒。

「砰！！」不遠處突然爆開了一陣巨響，然後兩道一紅一黑的光芒從天而起，在空中互相追逐，如流星一樣劃過了大半個天際，又蜿蜒著、衝撞著，碰撞出一陣陣的火花，時不時的從天上引個雷什麼的，看起來既嚇人又華麗。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會被波及的。」游華見狀轉頭提議道，畢竟他們這裡有兩個傷員，從顧雲舒的言語之間可以知道顧雲舒是恢復記憶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只是臨淵和青雲之間的了。

游華和文玦將他們帶回了自己隱居的房屋，游華在給文玦擦藥療傷，而顧雲舒也在照顧東辰九，守在床邊。

傍晚逐漸來到，東辰九終於睜開了無力的雙眼，看見顧雲舒的一瞬眼淚就模糊了眼眶，把顧雲舒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以後再也沒機會見到你了……」說完又突然捂住自己的臉「居然讓你看到如此憔悴的我，肯定很醜吧……」

「不會。」顧雲舒摟著他，東辰九突然來了精神，或許他自己也察覺到了，這是迴光返照。

「你知道嗎，其實支撐下去真的很疼，每天晚上身體都像重傷過一樣，痛不欲生，可是青雲說，即使要死也要見了愛的人最後一面才可以死，不求他看見，只要你能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東辰九靠在顧雲舒胸口，感受久違的懷抱，熟悉的涼，很舒服。

「是我不夠強大，不能一直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是我的錯才對，什麼都不會，總是需要別人去保護，愛我的人總是多磨難，我……是不是很不詳？」感覺時間在眼前流逝，那種越來越空寂的感覺讓他知道自己真的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不要這樣說。」顧雲舒也察覺到了懷中人越發微弱的呼吸，不安的摟緊了他，可是人生就是這樣，留不住的，註定好的，你再怎麼努力也於事無補。

早上陽光投進房間的時候，游華推開了門，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兩人，顧雲舒摟著『熟睡』的東辰九，見游華進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意盈盈的說「小點聲，他睡著了，你會吵醒他的……」

游華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外面一陣雷鳴，而後整個屋頂都被掀起，原本還晴天的天空此時烏雲密布，而在頭頂烏雲最多最密集的地方站立著一身黑衣的臨淵。

臨淵長長的黑髮張揚的飄蕩在身後，他血紅色的眼眸閃著光，蔑視的俯視著游華，他的身上沾滿了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可以察覺到的是，臨淵的魔力正在暴走，說明了眼前的臨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化身成為嗜殺的惡鬼。

文玦已然在對游華使眼色讓他快走了，臨淵不會傷害顧雲舒的，所以只要游華不死，臨淵應該不會想要殺他。

可是游華沒有走。

臨淵緩緩的從空中落下，站在一片殘亘的廢墟前，視線透過游華看向顧雲舒。

「給我回去，這是唯一的機會，不然我就殺了你。」

顧雲舒睫毛一顫，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他，然後將東辰九躺在床上放好後，直直的站了起來，看向臨淵「那你殺了我吧。」

「你為了一個人類那麼反抗我？他究竟有什麼好？」臨淵現在魔力失控，只要有一點情緒波動都可能會很狂暴，而如今，臨淵就是成功的失控了「那樣的話，我只好殺了你了，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拿！」

頓時黑風大作，臨淵直直的揮劍上來，游華想要去阻礙，文玦卻將他推到了一旁，親自上場阻礙臨淵，讓游華遠離危險。

臨淵一擊拍開他，然後直接刺向顧雲舒，連在他旁邊的游華都不放過。

「我好容易成為魔神了，雲舒，你不為我高興嗎？」臨淵詭異一笑，引雷入劍，盪起一陣劍波直衝顧雲舒和游華而去。

游華連忙祭起保護殼，可是對於臨淵來說見簡直不堪一擊。

在強大力量的逐步逼近下，游華還沒來得及祭出絕學，可是那劍波已經近在咫尺，直到被摟住一個溫柔的懷抱，眼前濺落的鮮血泛著圓潤的色澤。

游華瞳孔一縮，好久好久，山林里才傳出了一聲叫「文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