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在甲板的矮幾旁坐了一整夜，顧林音勸他換身衣服，他也不聽。她不知道，他難受得已經沒有力氣再做其他事，只能這樣呆坐著，讓心中的鈍痛麻木。顧林音就站在他身後，默默地陪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開心還是難受。

回到船上後，她扶著繁繼花回到繁繼花自己的房間，替她擦臉時，聽到她喊厲川，讓他不要喜歡別人，還有急切的告白。她想了想，又將繁繼花扶到自己的房間里，李小里的房間就在自己的房間對面，繁繼花能自己走過去最好。她出房間去廚房榨了小半碗番茄汁，和著些蜂蜜，回來時繁繼花還在，她端給繁繼花喝番茄汁。以前無意間聽到村上的婦人談論，番茄汁可以解酒，但對卻女人有催情效果，特別是黃番茄，蜂蜜也有催情效果，兩者加在一起，好比春藥。她喂繁繼花喝下後，又出了房間，到廚房燒水，回去遇到關昊，她鋌而走險地騙關昊，繁繼花不見了。關昊離開船艙，跳下水去找繁繼花。她想回去將繁繼花扶到李小里那間房，可不等她動作，繁繼花就自己去了。

她這樣做，這麼都不會被看出破綻。把繁繼花扶到自己房間，是怕她喝醉了半夜難受；給她喝番茄汁，是為了解酒；加蜂蜜是因為繁繼花怕酸；就算最後，繁繼花沒出房，關昊找到她，也可以說成她自己又回來了，關昊不是多嘴的人，第二天一定不會拿著事說，況且繁繼花自己也不一定記得自己有沒有出去過。她完全可以幹凈地將自己摘出去。

顧林音看著關昊那麼難過，心裡也很不好受。但只要一想起，關昊從前對她的溫柔體貼，一想起，自從李小里來了後，關昊就整天都和他在一起，教他劍法，聊奇聞異談，甚至容許李小里用女人用的胭脂，在自己的臉上亂畫。關昊什麼事都第一個想到李小里，甚至完全忽略了自己。她甚至能從關昊看向李小里的目光中發現顯而易見的喜歡和縱容。

一想到這些，顧林音就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後悔。

半夜，厲川抱著在他懷中熟睡的李小帽回到船上時，見關昊渾身濕透的站在微涼的夜風裡，微微皺眉。顧林音看見厲川抱著李小帽，以為又出了什麼事，急忙問道：「小帽怎麼了？」

關昊看了一眼李小帽依然酡紅的臉色，扯扯嘴角，卻笑不出來:「我真羨慕你。」

「他睡著了」厲川直接回答顧林音，又道:「我先把小帽放到船上。」他雖然為人冷淡，但同行那麼久，已經把關昊當作兄弟。

「你不用管我。」

厲川不再回答，自顧自的往船艙走去。

關昊的房間在右側盡頭，而厲川的房間在他隔壁，厲川回房時，關昊房間的門並未關緊，從虛掩的房門中，隱隱傳出一些聲響，厲川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將李小帽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輕輕關上門。

從虛彌戒中拿出一壺酒，是李小帽的醉仙葛藟，放在關昊面前的矮幾上，他不會安慰人，只能拿出安慰人的東西。關昊一聞，道：「還是我來拿三十年的狀元紅吧。」厲川為李小帽買下了醉仙樓的整批新起的醉仙葛藟，李小里吵著要喝，李小帽非常霸道地不給，關昊就給他買下了所有的狀元紅。

厲川皺眉道：「小帽沒那麼小氣。」

「我不想再喝醉仙葛藟了。」關昊道：「我甚至不想再喝酒。」

厲川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陪著關昊，他覺得關昊應該是有很多話要傾訴，所以他一直安安靜靜地陪著他，等他開口。

可厲川活了幾千年，見過許許多多常人一輩子都沒聽過的事，唯獨沒有體會過，看見心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的悲慟。所以厲川最後只等到了一句「我知道他不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