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焯眯著眼睛，嘴角斜笑，眼裡陰鷙煞氣霎那間爆發出來。明明剛才還是白衣若雪的仙骨道俠，此時判若兩人，宛若那個深藏在幽暗水底的餓鬼浮上湖面，暴露出壓抑至深的惡意。

他狠狠抓住那人的手腕，冷冷地說了句，「是這隻手？」

只見那人瞳眸瞬間收縮，本能向後退，又因為手上的劇烈疼痛面目猙獰。

「你！你放開我！」，底氣不足，聲音微顫，空有一聲大嗓門，卻是個慫貨。

「你說放我就放？」鄔焯冷哼一聲，突然語氣一轉，語調輕鬆起來，「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剛剛的惡意不是假，現在的笑意也不是假，這人如此善變，讓人琢磨不透，把閆霖嚇得一身冷汗，他強裝鎮定。「那，那你想怎麼著？」

「選一個吧。」

「選什麼？」

「選一個指頭。」鄔焯一本正經，「你毀我容，相當毀了我的臉面，這麼大的傷害……我就要你一根手指頭，很劃算的。」

「你——」閆霖剛冒出一個字，就被鄔焯打斷。

「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還是……小指呢？嘖，還真叫人為難，不如中指吧？斷了你這根輕浮的指頭，給你長個記性，欺軟怕硬有什麼後果，不吃虧。」

只聽後方傳來一聲，「慢著！」

然而這一聲還是慢了一步，在閆霖驚恐的眼神中，鄔焯手起劍落。

「一場風榜，自有評測新人的妖物魔物，你何必鬧得如此！」

只見一身材魁梧高大，下巴留了鬍渣的年輕男子，大步流星往前走來。

「小庭庭你來了啊～」鄔焯見到此人，又換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臉地湊到跟前，「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留鬍子，這麼顯老，又不是師叔師伯那個歲數的人，幹嘛這樣遭棄自己？」

「閉嘴！」聽完鄔焯的話，張庭面孔僵硬，小聲罵道。「這麼噁心的名字，你還叫得出口。」

「怎麼能說噁心呢？那是我對你的愛稱呀～」說完還對張庭眨了下眼睛。

張庭沒眼看，轉過頭去，看著捂著自己不斷冒血的手指的道者，問道，「閆家的小子，就是他爆了棄焰？這個人怎麼了？」

「敗類一個。」

剛說完這句話，閆霖惡狠狠地盯著鄔焯，發白的臉上布滿冷汗，下一秒，一隻寸刀從暗藏的袖口飛出，直奔鄔焯的方向。

張庭反應極快，眨眼間，伸手長槍槍柄擋在鄔焯前面。

「砰——」

小刀在槍柄上淡色痕跡，沒有想到此人會用出這種力道的張庭，向後滑了一步。

鄔焯再看向那人，只見他嘴裡湧出一口鮮血。

「自爆內丹？怪不得內力突然提升這麼多倍。」鄔焯上前，點了閆霖的穴道，「先給你止了血，命是可以保住了，不過此後餘生都不能修道了。」他嘖了一聲，「真是個傻x。」

閆霖癱在地上，滿臉怨恨，有聲無力的語氣里都是埋怨和憎惡。「明明是你，毀了我首試的資格，斷了我的手指，現在還如此面孔！真是卑鄙！」

鄔焯憐憫地看著他，搖搖頭，「我要是你，就想著怎麼提升功法，好好把當年侮辱我的人狠狠揍一頓，或者站在至高的位置上鄙視他，而不是一時氣急，毀了自己半生的前途。再說了，是你不對在先，我這也不是侮辱，這是有仇有報。」

閆霖一口氣憋的難受，直接昏了過去。

張庭揶揄了一句，「有仇有報？我看你這是錙銖必報吧。」

鄔焯忸怩，羞羞答答，「庭庭你說什麼大實話呢。」

張庭走上前一把把閆霖扛到背上，「這小子的事情我待會再找你算帳。」

受不住鄔焯神經體質，準備離開，想起旁邊還有個小人，看著一身虎皮，細皮嫩肉的男童，不解道，「這寒川雪虐風饕的，哪來的小孩子？」

鄔焯：「這不正打算問呢嘛？」

張庭：「在這問？不回去？首試已經結束了。」

「我過會兒，你先去。」鄔焯聳了下肩，雙手抱起胸來，看著張庭半天不走，鄔焯打笑到，「是不是太久沒見我，你捨不得一個人走啊～」

張庭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人。

鄔焯看著他的背影，揮手大喊，「小庭庭我回去找你喝酒啊——」

「滾遠一點，別來煩我。」

……

鄔焯收起猥瑣的嬉皮笑臉，突然嚴肅起來，看著站在一旁的男童半晌。

「狼妖？」

男童仰起頭，眨巴大眼睛。一聲不吭。

鄔焯食指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妖印淡，幾乎看不見，但也不是人。」

男童歪了歪頭，抓住鄔焯的手，玩起上面纏繞著的雙魚玉佩。

「誰把你帶到這裡的？」

「我一直都在這呀。」

鄔焯皺了皺眉。

寒川里的所有妖魔全是管理者為風榜舉行精心選出來的，為檢測首試參加者的能力。這幼小狼妖，絕不是哪位管理者專門放進來的。

「你父母呢？」

小孩又開始捏著鄔焯的手心，冰涼涼的，有點軟。奶聲奶氣地說，「我不知道呀。」

「你沒見過他們？」

「沒有呀。」

手心太癢，抽也抽不出，甩也甩不掉，像是粘上了一層牛皮糖。

鄔焯失笑，不明白剛剛還一個勁對黑熊肉感興趣的人，怎麼就突然就把興趣轉向他了，這孩子還真是善變。

從洞口飛進一隻紙鶴，鄔焯從空中一把握住它，師父的聲音從手心傳出，催促他趕緊從寒川出來，這裡馬上要封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