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正濃，眼前血流成河，橫屍遍地。被染上血的雪已經變成了黑褐色，月光躲在灰色的烏雲之下，外圍透著一圈淡色的光圈。

青鬼獠牙的男人跨過屍體的時候，除去嘴角抿成一條線外，再看不出別的表情。

男人身上有一股淡味的麝香，郝帥不太喜歡，加上現在被人抱著的姿勢……真是一言難盡。

「你究竟是誰？」郝帥問道。

「念弟，是我。」

單單是念弟這兩個字，郝帥就猜到了這人的來頭，抬頭看到他的灰色的瞳眸，更是確定了這人的身份——玄巫。

郝帥道了聲多謝，接著說，「能先放我下來麼？」

玄巫：「不能。」

郝帥內心：……

玄巫：「你在地牢待了太久，行動不如以往，這樣快些。」

算了，這種時候不該因為這種問題爭辯，郝帥問，「你打算怎麼出去？光是城牆外就有近千侍衛軍，單靠你一人之力，還有——我這半個殘障，怎麼衝出去這重重人牆？」

玄巫低頭看了他一眼，那瞳眸里的堅定，讓郝帥一震。

玄巫抱住郝帥的那隻手稍微緊了些，他語氣沉穩如水，「你不在的前七日，我發現秦佯秦鎮兩人之間有些許貓膩，半個月後更是確定了你遭遇不測的可能。一個月前書信給父王，讓他派十萬兵力，加上你當時給我的半枚虎符，我便急召南方軍隊回來。如今內亂連連，他二人自顧不暇，這皇宮早就成為雷池了。」

郝帥聽後不出一言。

玄巫見此，斟酌著語氣問道，「你可怨我，把你最珍貴的東西毀了？」

秦念最珍貴的東西，自然是這個國家。可是皇宮便是這個國家的中心，如今髒心爛肺，這個國家早晚要亡。

郝帥沉默著搖搖頭。

「如此最好，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保護你到最後一刻。信我。」

越往前走，境地便越是慘烈。尖叫聲不絕入耳，宮女太監抱頭鼠竄，打翻的鑲這金玉的扁牌被人腳踩萬次，年輕的宮女被絆倒在地上，卻被急忙想要逃走的人們踏過脊背。一聲聲又一聲痛苦的哀嚎，彷彿要把黑夜穿破。

碰倒的蠟燭燃起了桌子，不過片刻，整間屋子被烈火燒得噼啪作響。一間寢宮連著另外另一間寢宮，風成為了罪魁禍首，帶著如星般的火苗，把這原本雕欄玉徹的皇宮變成了人間煉獄。

郝帥想起前些日子，他還在位時這裡的景象，霎時千思萬緒。

皇宮有三重宮牆，這原本是全國最牢固的防禦。此時卻成了牢獄的鐵欄，要把活人死死困在裡面。

玄巫費力帶郝帥逃出了第一重宮牆後，眼前便是另外一番景象。

所有呼喊聲，像是被隔開了。

這裡只剩下空檔寂寥的走廊，流動的活水池塘里飄著幾個後腦朝天的侍衛屍體，唯獨那忽地甩尾的紅色鯉魚告訴這人們這裡曾經的繁榮景象。

郝帥心底像是壓了一頓的石頭，他從開始時的複雜感情到現在變的麻木。

沒有了防守，走過第二重宮牆就顯得輕而易舉了。

此時，彷彿已經可以聽見外牆人們廝殺吶喊，刀戟相交，鐵器砰然作響刺耳的聲音了。

然而在玄巫準備推開最後那一扇門的時候，有人從第二道宮牆的陰影中走出來。

是秦鎮。

「哥哥，停下吧。」

少年的聲音依舊爽朗幹凈，卻帶著一絲絕厲的懇求。

巫玄聽到後，把郝帥抱地更緊了。

「你們可知，前面，只有死路。」少年繼續說道，隨後他把手指放到嘴邊發出一聲口哨。

窸窸窣窣兵甲相碰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玄巫一轉身，只見第二道宮牆上站著密密麻麻的兵卒，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緊繃著弦的箭，就等著那一發令下。

郝帥突然覺得冷氣鑽進了他的骨頭裡，連呵進鼻腔的空氣，也冷冽地刺著他的肺。

他不知道這兄弟二人為何這麼執著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到這種兵戎相接的地步。

「何必呢？」

「何必呢？」秦鎮突然大笑起來，笑地眼淚都出來了，「何必呢？何必呢？！」秦鎮突然深呼吸口氣，收住笑，拳頭握得咔咔作響，「哥哥，你這麼不疼不癢地說出口這句話，知道我心有多痛麼？」

郝帥皺起眉頭。

秦鎮又笑起來，瘋瘋癲癲地說，「明明有更好的結局，為什麼你總要選擇這樣的方式？！他們都不記得了，可是我記得！三哥記得啊！」

他冷笑，「多少次了？每次只要你死了，輪迴就要重新開始。我和三哥便在一次又一次地看著你長大，一次又一次等著你能回頭看看我們，什麼辦法都用盡了，你卻還是想離開我們……」

郝帥：【少男你出來解釋一下。】

佛系111；【小老弟，怎麼了？】

郝帥：【你們這遊戲有點坑啊，重新讀檔怎麼不消除NPC的記憶呢？你看把這兩孩子逼的，都心裡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