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佟涵，先去藥房拿藥。」

佟涵看夏曄表情很正常，就以為蘇醫生什麼也沒說，只要不逼問他怎麼了，隨便幹什麼都可以。

於是乖乖地自己去取藥。

「我去吧，你先去開車吧。」

「嗯。」

雖然夏曄從開車到回家，一直都表現地非常正常，但是佟涵就是覺得怪怪的。

或許是....他好像真的再也沒問他為什麼不願意進去蘇醫生辦公室了。

難道...也許...可能...夏曄也知道了？蘇醫生會主動告訴他嗎？會怎麼說呢？是為了強調一定不能告訴別人？

佟涵覺得腦子裡就像煮了鍋漿糊，算了算了，反正是別人家的事，他也管不著。

不過，有一個存在很久的疑問突然閃現在他的腦海——夏曄...為什麼一直沒有談戀愛呢？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自己看到了d什麼，他為什麼還會這麼平靜呢？

佟涵用自己有限的知識，結合這麼多年來對夏曄的回憶，試圖尋找一些夏曄和蘇醫生的相似之處。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除了對感情不開竅，從來對女孩子不親近外，夏曄和一個正常男人的表現沒有任何的不同。

他喜歡足球，喜歡大口喝酒，喜歡在他面前自稱老子，更喜歡在暴躁時直接動手。

當然，他的身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很奇怪的男人或者....男孩。

佟涵有些愧疚地想，他竟然懷疑自己最好的兄弟是同性戀....他真是太過分了...反過來想，就算真的是，他也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得出這個結論的剎那，他暗暗鬆了口氣，想來自己今天受到的驚嚇真是有點太大了。

至於夏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下午繼續該鍛煉的鍛煉，該處理公務的處理公務，今天在醫院的事情好像誰都當沒有發生過。

但是，空氣里浮動的顆粒似乎都在叫囂，這將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了。

晚上，佟涵一如既往給夏曄做了菜，盯著他基本都吃光，兩人一起討論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情，就準備洗洗睡了。

因為運動的原因，佟涵現在的睡眠很好，所以儘管發生了很意外的事，他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反而是夏曄，聽見了他的鼾聲，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打開陽台的窗戶，直接坐在了窗檯上，順便點了一支煙。

對於抽煙這件事，他沒有癮，但是偶爾有些煩躁的時候，總喜歡點上一支。

一個接一個的煙圈被吞吐出來，靜靜瀰漫在空氣中，最後又慢慢消散，他對佟涵的愛，是不是有一天也會這麼消散得無影無蹤呢？

也許當初，從來沒有認識過，現在是不是會過的更好一點呢？

這些問題通通沒有答案，因為誰也不能改變時間流走的方向。

他也只能在這樣的深夜，任思緒胡亂飄蕩，告訴自己，明天還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就算得不到愛情，就算，可能究其一生也無法觸摸到它的邊緣。

佟涵半夜被尿憋醒了，摩挲著爬起來去衛生間，卻被月光照映在客廳里的影子狠狠嚇了一大跳。

「小旦？？你幹嘛呢？？你快點下來！窗檯上太危險了！」

「佟涵？你怎麼醒了？我睡不著，在外面吹吹風。外面有陽台的，不用大驚小怪，我都這麼大人了。」

「哎喲我的祖宗啊，你也不看看幾月的天，這樣坐著明天一定會感冒的！你先下來！」說著朝窗戶那邊走去。

「我沒事，你是要去廁所？你去吧，我再坐會兒，我披著毯子呢，不會感冒的。」

「你抽煙了？」

「恩，抽的不多。」

「小旦...你...你為什麼睡不著啊？」

「是不是...蘇醫生...告訴你了？我看見...他和...另一個男人....」

佟涵索性廁所也不去上了，這樣靜寂的夜晚，很多話說起來就沒有那麼困難了。

「嗯，說了，那是他的愛人，他們在荷蘭結婚領證了。」

「哦，是嗎？挺好的...」

「佟涵，你是不是特不能接受？噁心？厭惡？」

「額...也不是...怎麼說呢，就是覺得吧，不正常，你說自古以來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男人和男人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可是那也是真愛不是嗎？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就像你沒辦法愛上男人，他們也沒辦法愛上女人，總之，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愛情不就好嗎？」

「小旦...你對這種事....好像...很看得開啊.....」

夏曄沉默了很久，一直沒說話。

看得開？看得開他就不會一直這麼痛苦了，看得開，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佟涵見他臉上竟然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直覺自己一定說錯話了！！！

「小旦你怎麼了？幹嘛那種表情.....你這樣我很難受....」

「佟涵，那我要告訴你，我是個同性戀呢？」

夏曄終於肯正眼看他一眼了，不過眼裡的情緒顯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你會遠遠躲開我，就像瘟疫似的這輩子再也不見我嗎？」

「夏曄！你在說什麼！別說喜歡男人，就算你殺了人，我也會去給你頂罪！所以，求你，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了好嗎？」

佟涵在夏曄用那樣悲傷的表情說出那種話時，竟然完全不會覺得噁心或者厭惡，這是他的家人，是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人。

或許就像夏曄自己說的一樣，也許在他和蘇醫生看來，喜歡女人就像讓他去喜歡男人一樣不可能。

所以他把夏曄緊緊摟在了懷裡，他不能看到這個人這麼脆弱的樣子，他希望，這個人在他面前，永遠可以做自己。

「夏曄，不論你會怎樣選擇自己的人生，我都會一直支持你的，就算....就算將來...你真的帶回一個男朋友，我也會努力把他當作你一樣，對他好的。」

「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麼多，我希望，在我面前，你能一直做你自己！」

做我....自...己...嗎...

在你面前，我還真的能做我自己嗎....

佟涵無法看見，他懷中的人慢慢闔上疲憊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