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佟媽媽帶著佟涵下來，把他們一家三口叫了上去。

「曄曄啊，這次回來怎麼還沒上去呢？佟媽媽好想你！」上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懷裡溫暖柔軟的身體讓夏曄的鼻子一陣酸澀，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準備好，看著佟涵福祉一家人，能笑著祝福。

「佟媽媽...我也好想你....」

「壞小子！多久沒回來了？回來也不上去看看我們.....」沒想到，佟媽媽的鼻腔裡帶上了哭音。

佟涵在一邊站著好笑，他媽就是一陣風一陣雨。

「行了行了，你抱了我還沒抱呢！」

一句話說完，佟媽給了他一巴掌，傷感的氛圍也被衝散了。

接著，夏曄就被佟涵結結實實抱在了懷裡。

「夏曄，有沒有想我？」

他的心一如既往慢跳了一拍，像過去的很多年那樣，不由自己。

突然，他的腦海里，一張面癱臉定定出現，明明只有22歲的人，自己在他面前卻永遠是被照顧的一個。

夏曄的手慢慢攬住了佟涵的背，那麼的用力，像是最後一次告別，從此以後，真的要放下了。

他先推開了佟涵，同時臉上掛上了笑容，那是一種帶著釋然的笑容。

「必須想了啊！對了！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呢！走，你和我去拿。」

「佟媽，你帶著爺爺奶奶先上去吧，我們一會兒上去。」

「你倆快著點兒啊，一會兒就要煮餃子了。」

「好嘞！」

佟涵跟著夏曄去了他自己的卧室，這麼多年了，這個屋子的擺設還是一點都沒變。

看著眼前忙著找禮物的背影，仍然是形單影隻。

他當年答應過，當夏曄有了對象之後，自己才會找女朋友的承諾，又一次成了空話。

這幾年來，他是有愧疚的。

尤其是，自己結婚生子，而夏曄，永遠孤零零的一個人。

所以，當妻子提議，回自己家鄉發展時，他的內心深處，是有一種逃避心理的。

如果當初沒有愛上自己的妻子，他可能真的會和夏曄一輩子就這樣。

忍了又忍，他還是問出了一句，壓在他心底很久的話：「夏曄.....你....還是一個人嗎？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嗎？」

本以為等來的回答仍然會令兩人都陷入五味陳雜。

沒想到，夏曄轉過身對著佟涵笑了，那種笑，與他從前見過的很不一樣，雖然沒有很大的弧度，卻是一種從從容容的淡淡歡喜。

「唔....有在交往的一個人，呵呵。」

佟涵的心裡湧上了一股欣慰，伴隨著淡淡的失落。

看夏曄這個表情，他就知道，夏曄終於要從他的世界裡慢慢飛走了，他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福祉。

「是嗎？？？是個怎樣的人？對你好嗎？」

「很好，一個很好的人，有機會介.....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不過，他比我小幾歲。

佟涵有些擔憂地說道：「比你小嗎？那......」

其實他很擔心，既然小好幾歲，那應該也就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學生吧，對感情認真嗎？有沒有長性？

會不會....是另一種傷害？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見，這個人受到傷害了.......

「你見了他就知道，雖然年紀比我小，不過....很靠譜。」夏曄的臉不由自主有些紅。

他想起那些各式各樣的點心，想起自己生病的時候被悉心照顧，想起談判桌上被無數次擋掉的酒，想起自己發脾氣時被無聲地安撫.......想起那個人為他安排好的一切。

記得那天在機場，那個人還不顧那麼多人地親了他........

佟涵忍不住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手心裡傳過來的溫度一點一點溫暖著他的手。

「只要他對你好，我就放心了.....」

拍了拍佟涵的手背，夏曄知道，他也一定承受了很多，這場沒有結局的單戀，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痛苦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福祉！」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窗外的煙花一朵朵綻烈在漆黑的夜空，將熱鬧的一屋子人眼光都吸引了過去。

佟涵一歲多的女兒咿咿呀呀說著什麼，搖搖晃晃自己走到了窗邊，小手揮舞的特別帶勁。

「喲，我們囡囡也想放鞭炮啦？」

「小丫頭片子！笑得倒是個開心！」

「你看那小手，揮舞的真起勁！」

「哈哈！什麼時候曄曄也生個來玩？」

「說是工作忙.......」

眼看話題又要往他身上偏，正好他的電話響了，夏曄一溜煙跑進佟涵卧室里了。

不管是誰，現在給他打電話的人，可是把他從水火里救了出來。

「喂？」

「夏曄，是我，新年快樂。」

一聽是孟赫宣的聲音，夏曄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語氣不由自主帶上了愉悅。

「還沒到12點呢。」

「還有5分鐘，我要在2015年的最後一刻，2016年的第一刻，讓你聽到的都是我的聲音。」

沒想到，面癱也是會說情話的。

夏曄索性把門關上，語氣放得更加柔和了。

「嗯。」

「你和爺爺奶奶一起嗎？」

「不是，在我發小家裡，他家人多，我們一直都是一起的。」

「哦。」

「說話，你給我演啞劇呢？」

「就想靜靜聽你的呼吸。」

「呵呵，傻。」

夏曄突然聽到了喇叭聲。

「你在外面呢？這大過年的，你怎麼還出去？」

「唔....沒有，對了，不是在佟涵家吧？」

這麼生硬的轉話題，也不知道這小子去幹嘛.....

「對啊，就在他家。」

說完這句話，那邊又開始沉默。

夏曄第一次發現，孟赫宣的心思有時候細膩的可怕。

「嗯.....你不要多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佟媽媽對我比對他還好，不論如何，不能讓老人傷心。」

「我知道。」那邊悶悶地傳來三個字，又沒音了。

他突然覺得，這才是22歲的孟赫宣，也會鬱悶，會不加掩飾的鬱悶。

「呵呵，傻不傻，我很想你。」後面那句他說的很輕，但顯然那邊聽見了。

「.......我也很想你.....」後面還說了句什麼，正好被窗外響起的煙花聲淹沒了。

「你剛剛說什麼了，我沒聽見。」

「我說，新年快樂，夏曄。」

「新年快樂，孟赫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