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隅內訌了。

這是南瑟得到的秘密消息，部隊整休時間還很短，大部隊出兵上戰場不可能，但他立即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即使不能讓秦信徹底讓出北隅及奉河區域，也要讓他大傷元氣才行。

書房裡。

「殿下！萬萬不可！這太冒險了！其實要讓秦信喪失部分核心人員，辦法還有很多！」

林開義一臉焦急的朝著坐在上座的男人說道，語氣中是滿滿的反對之意。

房內還有零星幾個人，除了林開義，還有一個武將打扮的，其他人則都是一襲書生長衫，這是南瑟的幕僚們。

其他人臉上或有擔憂之情，或有所思，只是在南瑟說出自己想法之後，還沒開口，林開義就立即堅決的反對！

其實他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目前這支軍隊的核心就在於五皇子，可以說，這是這支隊伍的靈魂，那麼南瑟的生命安全，重中之重。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南瑟是個草包，遠不如現在這樣極具明君氣度和胸襟，他也會被當做一個吉祥物供起來的。

這時，站在林開義對面的一側首位上的一位藍衫儒士開口了。

「想必殿下心內已有抉擇，只是林將軍說的的確有道理，整個北部基本都處於秦信的控制之下，此行必然要輕裝簡行，避人耳目，一個不慎，隨時可能危及到您的性命，」林開義一聽平時老和自己唱對台戲的也不贊同，頓時覺得阻止殿下更有底氣，不過，還不等他繼續勸阻出口，對方接著說道，「不過，秦信的底牌不在於軍隊，而是手下的一眾核心人物，就是這樣，他抗住了三皇子的數萬軍隊，還令咱們投鼠忌器，所以，此次如果能由殿下親自出馬，那麼招降馮邑那一派人將大有所望，對於秦信來說，不僅失去一脈極為出彩的人才，同時會令其他人唇亡齒寒，同時咱們如能擁有對方的支持，統一天下也指日可待，綜上，屬下認為，此行雖冒險，但可為。」

說完緩緩朝著南瑟鄭重行了一個躬身禮。

「你個老書獃子！！這麼危險的事情可為個屁！你不好好勸勸殿下！竟然讓他去冒險！！我今天就先把你給剁了！」

說著就要衝上前去，一副要把對面的藍衫人碎屍萬段的兇狠模樣！

幸虧旁邊站著的另一位將軍趕緊出手架住了他。

倒是那藍衫的中年文士，給了他一個不屑的隱晦眼神之後，安安穩穩站在原地，恭敬地低垂著頭。

南瑟看林開義鬧得不成樣兒，給了他一個冷冷淡淡的眼神，頓時讓對方身形一僵，動作緩了下來。

「其他人怎麼看？」

剩下幾個文士面面相覷，諾諾地說不出個一二三，南瑟心下煩亂，索性揮揮手，將他們都遣了出去。

林開義喘著粗氣紅著眼，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武將拉住胳膊扯了出去。

書房內終於恢復了靜謐，南瑟頭痛不已，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喜宴上雖說沒人敢灌他，但是仍然象徵性的喝了一點酒，昨晚一夜沒回新房，也一夜沒睡，現在被他們一吵，只覺得腦中像有許多個鎚子在敲打。

這時候，就又想起言栩還在他身邊伺候的時候，雖說那小傢伙總是刻意避著自己的眼神，但是只要看他開始揉額角，就特別賣乖的上來幫他按揉。

自己身邊的人，像潑墨他們，總是敬畏多，親近不足，所以很少有人會這樣靠近他。

唉，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其實，從昨晚看到北隅的消息時，南瑟就已經決定，親自走一趟了。

秦信目前的核心派系總共有五支，他們都是在叛亂過程中，逐步投靠到秦信麾下的。

這五股力量分別是：十幾年前盤踞奉河的第一家族第八十二代嫡系白先河一派、智遠將軍馮邑一派、沒落的江南大族莫南一派、先皇親封的德妃母家王淺貴一派、以及神秘的河海先生一派。

而這幾個派系，或多或少都與大慶的王族有嫌隙，說白了，都是南瑟的老子造的孽，要不然也不會吸引他們投到一支名不正言不順的野軍之中了。

而秦信，也正是有了這幾股力量的支撐，才出其不意拿下了北隅及以北大部分地區。

南瑟認為，解鈴還系鈴人，只有他親自去，才能趁著馮邑一派心灰意冷時趁虛而入，打破他們內部的平衡，才能達成他們的目的。

而且，馮邑這一派，當年也確實蒙受了很大的冤屈，可惜當初的南瑟必須假裝低調躲過父皇的疑心及佞臣的加害，於是無能為力，導致那一派將士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馮邑就是在行刑前買通舊識逃掉的。

在那當中，南瑟稍微幫了一點小忙，不過對方並不知道。

此次，趁著馮邑和莫南及白先河兩派產生的衝突，秦信準備斬掉馮邑得力羽翼的時機，南瑟有把握，可以將此人招降。

不過現在也有點困難，「齊師傅」不在信州，本來有打算易容，這樣也會降低沿路被發現的風險，可是時間來不及了，等到將人請過來，或許時機就要錯過了。

不論如何，這一趟非走不可。

之後幾天，全部人達成默契，都不在爭論五皇子是否應該要北上的話題，當然除了林開義。

南瑟依然沒有踏入東院一步，他正緊鑼密鼓地布署走前各項事宜，雖說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但是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要將最壞的情況都算在內。

潑墨腳不沾地的安排起居事宜，這次他不會被帶上，而南瑟最後決定，除了暗衛，明面上只帶12人，速戰速決，騎馬北上。

他擔心南瑟得不到照顧，是以不斷安排臨時負責起居的兵士各種注意事項，於是也很順其自然的忽略了東院。

臨出發的前一晚，西院書房。

南瑟站在窗邊，對著一株開花了的海棠出神，林開義站在他不遠處，臉上一副悲愴的表情，八尺高的漢子眼眶甚至變得通紅。

「殿下……」

「將軍，自你跟著我來，歷經千難萬險，你知道的，這是我的使命，只要大慶能夠結束戰亂，百姓可以過上安樂的生活，我是心甘情願的，而且…這也是我們南家欠了天下人的……」

「殿下！您不要這樣說！您是一位明主！這天下的百姓，決不能沒有您！」

面目清冷的男人目光堅定，臉上沒有一絲動搖之色。

「將軍，他可以的，一切事宜按照我說的來做，一旦我發生任何不測……立即召回他！他會回來的……」

最後的尾音消散在唇齒間。

林開義放在身側的拳頭握了又握，用力到青筋突出，最終只是沉默的低下了頭。

「一切…謹遵您的命令，請您……完好歸來。」

窗外風氣，又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