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微醺的晨光透過窗縫，頑皮地鑽進安靜的大殿。

空氣中細小的塵粒暴露在可視範圍中，跳躍著輕舞。

「額......」

突然，一聲低啞的嚶嚀響起，接著，一截白瘦的腕子「唰」——甩出了紅色的帳外！

緊接著男人刻意放低的聲音，絮絮叨叨傳了出來。

守在殿外的懷玉，隱約聽到了裡面的窸窣聲，衣袖都快要扯破了，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敢進去。

他想起昨晚大半夜要的水，臉上的熱意又涌了上來。

但還是非常替公子開心！

其實之前還在擔心來著，在這邊伺候公子這麼久了，竟然都沒有見過公子侍寢，實在有些不正常！

幸虧昨晚可讓他見著了！

這下，公子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

他可是第一個住到宮主寢宮的人！而且這麼久都沒失寵！這還不是說明宮主很喜歡公子嘛！

綠衣的小侍哪裡知道，他的公子——就要走了。

直到——

「懷玉！懷玉？你在嗎？能進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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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栩醒過來時，嚴重懷疑，身體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腰、肩、背......屁股！就沒有哪裡不酸不疼的！

上了個床，怎麼跟鋤了十畝地似的......

結果一早起來發現，「施害人」悠悠哉哉躺在自己身邊，一隻手撐著頭，手裡還繞著自己的頭髮，施施然盯著自己在看！

言栩是又羞又氣，也不知道昨晚哪根筋搭的不對，竟然腦子一熱做了這種「損己利人」的好事！

所以他一睜眼，看清了人後，立馬翻了個身——背對人了！

「哎喲！」

結果非常錯誤的估計了自己此時的體能，悲催的叫出了聲......

「很難受嗎？」

男人問著，寬大的手掌伸了過來，隔著裡衣，輕輕撫在了他的腰臀部位，慢慢揉動著。

言栩覺得，一絲絲熱熱的氣流彷彿透過那層薄薄的衣料，慢慢鑽了進來，加上勁道合適的揉動，他的腰背舒服了很多。

就是......嗯.....那個地方漲的不舒服。

「阿穡，你今日......怎麼還沒出去呢？」

他說的是對方每日早出晚歸，幾乎碰不到對方的面。

不過，能在第一次......之後，看到喜歡的人還躺在身邊，心情真的很不錯就是了。

「事情忙完了，所以可以送你回去了。」

男人淡淡的悅耳嗓音從身後傳來，言栩的心頓時落了下去。

是啊，昨晚他就告訴自己這件事了。

就因為聽了後心情太複雜，所以才沒忍住多喝了酒，才有了昨晚的一切和今日早上這一幕。

「哦。」

言栩現在都不想再問喜不喜歡的問題了。

因為他突然想明白了，這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喜歡怎樣，不喜歡怎樣，他總歸要回家的。

而且，就算男人昨晚表現的那麼情動，今早還不是淡淡說著要送自己離開的話。

至於昨晚發生的一切，對千言宮的宮主來說，應該也只是一次普通的「投懷送抱」罷了。

「栩栩......你......」男人察覺了他低落的沉默，放在他腰上的手停住不動了，轉而改為摟著他。

言栩因為清醒狀態下，聽到自己的小名提起了一顆心，然而，對方停頓了很久，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大約是……不知道能說什麼吧。

言栩也不想這樣下去了，他昨晚終於勇敢了一次，於己，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喜歡，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

「懷玉！懷玉？你在嗎？能進來一下嗎？」

綠衣的小侍很快就進來了，但是在靠近門邊的地方就停下了。

他知道今天不止公子一人在帳子里。

言栩發現人並沒走近，可是自己著實起不了身，看了看腰間的手臂，還是喚道：

「懷玉！幫我更衣！」

說完也不管身後靠過來的軀體，徑直往床邊挪去。

所幸對方並沒有使勁圈著他不讓走。

懷玉很有眼色行事，看宮主大人並沒有說話，而公子慢吞吞挪出了帳子，就知道此刻要聽誰的，連忙將手中捧著的衣服放在了一邊，上前去扶人。

不過他謹記著規矩，眼皮都沒撩起來一下，帳子起來時閃過一角，一雙男人的腳恍惚出現，嚇得他將頭低的更厲害。

說起來，就算昨天見到了宮主，事實上，他壓根沒敢抬過頭，仍然不知道宮主大人究竟長得何模樣。

他想，這大概也是千言宮都說並沒人見過宮主真實模樣的原因了。

因為在那個男人面前，迫人的氣勢會更先到達，哪裡有人敢去看呢。

真佩服他家公子！

這樣想著，懷玉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緩慢，簡直要把他家公子當成易碎品了。

言栩察覺了對方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的態度，一時耳根子發熱，紅暈悄悄漫了上來。

想起早起時幹凈的裡衣被褥，還有身上的清爽感覺，他知道，對方完事後一定幫自己洗澡收拾了。

那麼……懷玉肯定……都知道了……

幸虧小傢伙從來不是愛打趣人的人，反而伺候的比平時更加盡心。

言栩也就慢慢恢復了平靜。

不過，有件事，還是需要跟對方說了，畢竟，對方跟了自己這麼長時間。

「懷玉，你…….照顧我，都有三個多月了吧。」

懷玉聽見了他低啞的嗓音，將他扶到了墊著厚厚軟墊的椅子上，趕緊端了茶過來，一邊回道：

「嗯嗯，公子，算上之前服侍您的日子，都有好幾個月了呢。」

「懷玉是個好孩子，在千言宮，要不是有你陪著，我一定悶死了。」說著言栩露出了輕快的笑容。

「是奴命好，遇到了公子，這段時間也是因為公子，奴受了很多照顧呢！」他說的是外面的其他侍從，都沒人敢欺負他了！

「懷玉呀…….公子……我可能要離開了，你有什麼心願嗎？我可以試著幫你完成。」言栩有個想法，想去求求阿穡，不論懷玉想繼續留在千言宮還是外出過活，都能更加自在開心，也不用伺候別人，尤其是——南邊院子里的人。

「公子！公子要到哪裡去？奴不能跟著去嗎？奴可以去求管事的！奴願意跟著公子呀！」

果然，綠衣的小侍一聽到這句話，立馬將重點放在了前半句，並且快速變了臉色，一早上都歡歡喜喜的小臉馬上變得蒼白焦急！

「懷玉！別急別急！你聽我說。」言栩緩了一下，這才繼續道，「我要回自己家鄉了，我的家鄉…….特別特別遠，而且，一路上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甚至很危險，你好好在宮裡待著，安安生生，開開心心的，或者你想出宮，娶妻生子，我都可以去拜託阿…….宮主大人的，沒必要吃這些苦頭。」

懷玉聽明白了，公子沒辦法帶著他走。

鼻子一酸，小傢伙眼眶就紅了，但是硬憋著沒流出一滴淚。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服從，就是「很懂事」的孩子，所以一旦聽出了別人的為難，尤其是自己很喜歡的公子，那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公子還……還為他考慮到了之後的生活，他不能……不能讓公子牽腸掛肚！

「那…..公子回了家鄉，可以給奴捎個信麼？」

言栩心裡也很不好受，這話一聽就是安慰人的，先不說千言宮的一個最低等侍從，哪裡能隨便和外界通信，而是自己回了千年之後……根本帶不過什麼信來。

「嗯嗯！等我安定下來了，一定……一定給你信兒！」

懷玉看他臉色蒼白，知道他昨晚很累，很快就繞過了這個話題。

甚至收起了難受的模樣，歡歡喜喜伺候他吃飯。

這或許，就是最後幾餐了……懷玉想著，一定不能讓公子難受著走，得讓他，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