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里仰躺在床上，瞳孔有些發散，說不出話來，腦里全是簡訊的內容，標點符號的含義、語句間的停頓甚至對方的語氣神態都無比清晰，不停在腦子裡加粗回放……他死死把手機握在手裡，劇烈地顫抖著，指甲掐得發白，要把手裡的物件捏碎一般的，他反覆做著深呼吸，另一手不斷順著胸口，不斷地為自己做心理輔導：「不過是個失戀！老子啥都沒丟啥都還在，我白吃白喝幾頓飯呢！我不虧！不！虧！」

突然，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拉開桌子的抽屜把手機丟了進去，又用力關上，緊接著從堆積滿灰塵的行李箱上硬是扒下來一個鎖，往抽屜一套用力合上，「吧嗒」一聲清脆，快速跑到廁所把鑰匙扔進馬桶里沖走，一氣呵成，好像解決了一件大事，塵埃落定般地往地上一癱，封里緩緩地吐著氣，「這事兒，算是了了吧？」

話音剛落，專屬的鈴聲響起來，伴隨震動的嗡嗡聲，封里從地上彈起來下意識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然後才想起來把手機在抽屜里，暗罵了一句：「唉卧槽我這破記性！」搭在把手上的手指輕輕一收，抽屜沒如他所料的被拉開，他愣住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套得極為牢固的鎖，鈴聲還在激烈地唱，刺激得他連拖帶拉的，甚至用腳使勁地踹，脾氣也忍不住上來了，在屋裡抄了件傢伙就往鎖上砸，「你媽的！他要是找我說開玩笑的不分手了怎麼辦！你倒是給老子開！」

封里眼紅起來，榔頭砸到手指頭竟也渾然不覺，但那鎖就是頑固得很，鈴聲卻不停，對方很是有耐心，這更加堅定了封里的想法，腦子充血腎上腺素激增，他從櫃子的側面就砸過去，硬生生在櫃子上開個大窟窿，強行把抽屜給拆了，把手機握在手裡時，封里激動地直發抖，盯著熟悉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調整了呼吸，正要接通，鈴聲卻停了顯示一個未接來電，封里有些沮喪，但他心想：「這是你打過來給我的，我打回去是禮貌，我一會兒就說我在洗澡來著！」

想好了借口整個人就冷靜下來了，點了回撥，待接的嘟嘟聲間，短暫的停頓里，他感受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簡直從身體里跳出來似的，手不由自主地掐著自己的衣領，汗毛和雞皮疙瘩毫無徵兆得豎起來，甚至覺得有些冷。

終於，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句：「喂？」

清冷極了。

「你剛剛找我啥事兒啊你不說分手嗎打給我幹嘛告訴你老子不吃回頭草你死了這條心吧！」一口氣說完，不給對方留半點喘息的機會，出於自衛吧，習慣性地擺出輸人不輸陣的氣勢，妄圖先發制人，奈何話從嘴邊出去的瞬間，封里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他懊惱似的縮成一團：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啊……

封里急得快要哭出來，卻死死地抿著嘴，捂住自己的口鼻。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封里，我不是來說複合的……我是說我要和小散去美國了，去研究一個醫學項目，我來跟你道別的……我……我和他在一起已經一年了，我……」

「等等，你說一年？我們才分手一周啊！怎麼回事？等等……你意思是我綠了？」封里瞪大眼睛，腦子裡閃現的各式各樣的片段，全是往日的溫存，跳躍著，翻湧著，一不留神就要將他碾碎一樣地爭著顯現，是哪年哪日的嬉笑怒罵，每個細緻得能看見毛孔的表情，呼吸都清楚得能讓人感受到空氣中塵埃地起伏。

因為與你有關，我的記性好得我自己都怕！

「封里」，傅涼似乎是停頓了一下，「是我對不起你……你就當你瞎了三年這會兒找到方子醫好了，就這樣吧，我掛了，你，多保重吧！」

在傅涼掛斷前，封里聽見那頭有些模糊地催促聲，混著幾句匆匆的應答，然後就是持續急促的忙音。

封里獃獃坐著好一會兒，膝蓋收到胸前，死死抱著頭，嘴裡吧嗒吧嗒得說著：「還好老子沒犯賤！這孫子怎麼說走就走啊真是，我還沒來得及找著下家顯擺呢，還去美國？裝什麼逼啊去美國！中國就挺好，我就在這兒呆著……」

誰都沒瞧見，他十指的指甲裂開了小口，狠狠地朝他最柔軟的嫩肉扎進去，本該是屬於他一部分的部位，如今扎得他血肉模糊，所謂十指連心，他受不住，疼得哭了出來，「我是因為被這指甲蓋疼的，這他媽都是生理淚水！不是失戀，就沒對他蕩漾過的春心，戀他奶奶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