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何朗。」

「職業？」

「醫生。」

「你認識甄深嗎？」

「認識，他是我的病人，一直是我負責的，他有很嚴重的人格分裂。」

「你能簡單地介紹一下這個病人的情況嗎？」

「他分裂出了好幾個人格，除了甄深以外，還有其他幾個人格，分別叫封里，傅涼，肖散，章隱，方陽，以及其他在甄深人格死亡時跑進來救他的醫生一個和兩個護士，據我所知，還有加上甄深本身不知道的人格，共有十三個……」何朗抓了抓自己的頭皮，在燈下照他的指甲縫，摳了摳，朝桌自對面的人彈出一堆頭皮屑。

李候厭惡地用手扇了扇，強作鎮定，又問道：「十三個？」

「是的，在甄深人格死後，他的其他十二個人格並沒察覺，時不時還是會表現出來，比如昨天，肖散和傅涼就自顧自地來了一炮，你知道我用「自顧自」的意思嗎？呵呵，我想你能懂！」

「打飛機嗎？」

「是的，你真聰明，但你沒我聰明……」何朗把自己的嘴巴高高咧開，露出他的大黃牙，一副狡黠的樣子，更令人討厭了。

「你怎麼知道那是肖散和傅涼？」

「因為每個人格都有他獨特的習慣，肖散和傅涼喜歡在浴室里，」何朗右手拇指和食指曲起來圍成個圈，左手的中指在圈裡做著活塞運動，笑的一臉猥瑣，「肖散特別喜歡射在馬桶上！」

李候眉頭皺得緊緊的，作為一名警官，他與身俱來的正直，與眼前這位鬍子拉渣，頭髮亂翹甚至油光發亮，身上似乎隱隱傳來令人作嘔的味道的男人，格格不入得很！他甚至想到了「分子總在不斷運動」，是不是此刻，對方呼出的氣體已經噴在他的身上和他粘連在一起不肯離開？

何朗突然瞪大了眼睛把他的手伸過來，輕輕地碰了碰李候的臉，「嘿嘿，有根頭髮！」

李候覺得他快吐了！

但是職業道德讓他端坐著，硬著頭皮，用力把自己那股噁心的感覺咽了下去，又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調整，之後才繼續問話，「你很了解他的每個人格嗎？」

「一開始不是，」何朗盯著李候的臉，眼睛眯起來，頗有深意地繼續道，「現在是了，我非常的了解，他每個人格，由里到外的，」何朗的眼神犀利地像把刀，一層一層地，輕而易舉地把李候的衣服隔開，放肆無比地踏平他身上所有的部位，「真是，曼妙極了……」李候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秀色若真可餐，他大概已經吃飽喝足了！

李候忍無可忍，喝道：「作為醫生，我覺得你應該要有自己的職業道德！你怎麼可以對一個病人幹出這樣的事！你愧對這個職業！」

何朗大笑起來，尖銳的笑聲讓李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何朗癱軟在地上來回打滾，時不時用手指著他，「愧對？道德？我不過是在手淫罷了！手淫！懂嗎？蠢貨！不給你點證據你還不信了是吧？」

李候楞楞地看著何朗躺在地上開始解開自己的褲子，然後連帶著內褲褪下……在他那拒絕描述的部位上，有著他十分眼熟的胎記，那紋路與顏色與他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李候驚愕地看著何朗，久久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又或者說，他有太多的疑問與不願證實的猜想，一涌而出堵住了他的喉嚨，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李候看著何朗從地上慢悠悠地爬起來，繫上褲腰帶，慢慢地朝他走來，他的手緩緩地附上李候的肩膀，輕輕地拍打，而後繞過脖子垂在李候的胸前，下巴抵在肩膀上，作安慰狀，「別慌啊，你還不懂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甄深，是封里，是其他的所有人，我是他造出來的，我是個醫生，你也是他造出來的，你是個警察，都是他所造出來的人格！」

李候還是獃獃的，在他腦子裡跳躍的眾多問題中，他隨手抓取了一個，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何朗安慰的雙手停止了下來，又是嘿嘿一笑，突然收緊了雙手死死地掐住李候的脖子，「大概因為我智商高吧！」他眯著他的眼睛，用盡了力氣使的他的青筋暴起，說起話來也咬牙切齒的，「你的性格真是討我喜歡啊，好可惜呀，我是真想和你來一發！你不像甄深，他多噁心啊你說是不是，居然還造個人格來調查自己的死因！我當時就該多給他幾刀！我算是知道他有多自戀咯！他喜歡我啊你知道嗎？他喜歡上自己造的人格！他讓所有的人格都相愛了，呸！真噁心！可是我覺得，我不能跟你再相處下去了，你和他不同，我會喜歡你的！」

李候的雙眼開始翻白，舌頭也不受控制地吐出，覆在何朗手背上的雙手也漸漸沒了氣力，「不過您別不甘心啊警察同志，很快，我會除去其他的人格，當這個身體只有我的時候，也就是我離開這個醫院的時候了！天知道我覺醒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是個神經病的那刻我多想把你們殺的一幹二凈！這個醫院把我折騰成什麼樣了！」何朗開始嘶吼，他把身子壓上去，將李候摁在地上，膝蓋抵住亂蹬的雙腿，十指的力氣越來越大，好似他那發泄不去積壓已久的怨氣，「你看看我這樣子，和外頭的乞丐有什麼分別！他們天天往這個身體里注射鎮靜劑！就為了防止我殺了你們！也就是那些混賬說的'自虐'！所以，你行行好吧！我最聰明了，你讓我活下來好不好？你去死吧！你們都去死吧！」

當李候的身子停止了掙扎，翻過去的眼珠子跟快要掉出來一樣，舌頭攤在嘴外，何朗終於收回了他的雙手，他氣喘吁吁地抬起頭，看著病房裡唯一的窗戶，陽光照射進來，打在他的身上，陰影處，李候的屍體漸漸消失。

他忽然沒有了所有的暴躁，靜靜地盤起他雙腿，閉著眼睛，輕輕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等待著下一個人格，精神病院的無期徒刑慢慢變成了一段不斷縮短的進度條，很快，他就自由了！

外頭的陽光，真是太好了！

何朗嘿嘿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