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陛下喚道，我換了個反向朝著皇帝磕了個頭，「我是皇帝，可這江山從來都不是我的，如今看來，也不是母後的了。」我咽了口口水，不敢答話，但過了半晌，皇上還是沒有說下去，我悄悄看他，他正抬頭看著月思索著什麼，他身上的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許久，他嘆了口氣，朝著我笑了一下，「我本想告訴你一個天下人都想知道的秘密，但此刻，我覺得於你而言，不知道反而能保住你，明知道你是母後的人，臨了了，我還是想保住你。」

我的頭跟千斤一樣抬不起來，身體忍不住哆嗦，不是怕，是止不住的難過。

我時常覺得，像皇帝陛下這樣的人說的話我總是聽不懂，不敢去追問，從小就被再三叮囑，不可多看，多問，只把自己當個聾子，當個啞巴……但陛下今夜撤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與他，陛下那絕望的氣息還有我心中不斷噴涌著的話把我包裹地幾乎要氣絕，我張嘴想深吸一口氣，話語就這樣脫口而出：「陛下，您一直是我的陛下，您的江山，必定會昌盛，您必定會受百姓擁戴。」

陛下搖頭，背過身軀，聲音模糊不清，「太晚了。」

一個月前

陛下和太後自盡了，在御花園的井裡。

皇宮淪陷的那天，我收拾了包袱四處亂竄，怎麼也找不到阿魏，在宮門口等了好久，人群由多變少，再增多時我終於看見了他的身影，我和那些逃不掉的宮人們一起被抓起來，那些官兵們稱呼阿魏為「魏丞相」。

魏太醫怎麼突然就成了魏丞相呢？皇帝陛下自然是難懂的，從什麼時候起，阿魏我也不懂了。

沒來得及逃跑，真可惜。

半個月前

我受了很多刑罰，一同被抓來的人里死了好多個，有被折騰死的，有自殺的，牢頭一直問我們知不知道藏寶圖的事，我不知道什麼藏寶圖，只能如實交代。

後來，阿魏來了，一身華服，貴氣的模樣，他支開了所有人，笑著問我：「福貴，你的陛下寵幸了你那麼多次，有沒有告訴你什麼？若是有，你便告訴我，那寶藏，夠你我二人後生無憂。」說著，他為我解開枷鎖，把藥倒在我傷口上，我痛的亂喊：「不知道，陛下什麼都沒說，我不知道……」

阿魏嘆了口氣，看著我不說話，俄而，轉身出去了。

後來，他每日都來看我，每日為我上藥都把我弄得很疼，有時也把指甲掐進我的傷口裡，把結痂的地方挖開，有時也把酒澆在我的傷上，日復一日地，反覆問我：「陛下可曾跟你透露過什麼？」

不知道的事，自然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半個時辰前

許是阿魏信了我，讓我獲釋從牢里出來，聽人說是要把我流放到西北那邊去，聽人說那地方荒涼的很，聽人說去的人多半活不成………我尋思著人還是活著好，指不定我偏偏就有那多半人沒有的好福氣。

自小在宮裡呆著，總想著要出宮去，如今出來了卻忍不住回頭望，隔得老遠，我還能猜到御書房在哪兒，朝堂在哪兒，寢殿在哪兒……閉眼不再看它，我雙手上著鐐銬，坐在牢車裡，輕風襲來，我依稀又看見從太醫院落荒而逃那日，陛下在批奏摺，眉頭緊緊皺著，似是察覺到我，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的手不自覺摸到臉上，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