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小說: 一夢·遺夢 作者:卜弥色 字數:3257 更新時間:2019-09-22 07:20:40
「籬軒啊。」
陸籬軒醒來的時候,引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牆壁。他眨眨眼,緩緩地將視線落在了身側的人身上。
「李明輝。」許久沒說話的陸籬軒,嗓音嘶啞。
「嗯!」李明輝欣喜的應答道。
「我這是在哪兒……」
「醫院啊,嘿呦,我走了以後覺得不放心,又回去看你,結果發現你暈倒在地。」李明輝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陸籬軒。「喝點兒吧,你可算是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快一個月了吧,夠久的。」李明輝用拳頭輕輕推了一下陸籬軒的肩,「哥,我還以為你成植物人了。」說罷,便要起身:「嘿嘿,我去找大夫啊。」
「一個月了……」陸籬軒獃獃的望著天花板,悵然若失。
陸籬軒出院了,剛進入家門時,那種回家的感覺恍若隔世。
陸籬軒看到那玻璃桌空蕩盪的發亮,他急的在屋子裡打轉,翻來翻去的找東西。
「沒有」
「沒有」
「沒有」
陸籬軒撥通電話:「明輝,畫呢?你放哪兒了?」
「啊?」李明輝還有點懵。
「就是你拿過來讓我幫忙鑒定的那幅畫!」陸籬軒急了,語氣極不耐煩。
「哦哦!那個啊,我拿回來了。」
「送過來。」陸籬軒的提著的心終於沉下,他聲音低沉:「送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李明輝很少看到他陸哥這麼著急,他也不敢耽擱,拿了畫立馬就出門。
當陸籬軒再次鋪開那個畫的時候,二人皆驚愕不已。
原本兵馬慌亂的戰場竟然成了一幅落英繽紛風景畫,一顆巨大的桃花樹下,相依偎著兩個人。
李明輝嚇得差點坐在了地上,明明幾天前看這幅畫還是原樣啊。但是陸籬軒卻出奇的冷靜,因為,這場景自己再熟悉不過了。
「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夢……」陸籬軒喃喃自語。
「明輝,你是李將軍嗎?」他疑惑,無助還有些許落寞的目光投向李明輝。
「陸哥?」李明輝迷茫。
之後,陸籬軒便把自己昏迷後的事都告訴了李明輝,李明輝又驚訝又難受,最後幹脆抱著陸籬軒嚎啕大哭。
「李將軍和你長得很像。」最後陸籬軒也說到哽咽:「明輝,我想去找找史書……」
明輝含著淚光,點頭:「我幫你。」
子初,這自然是不存在於如今的史書上的。
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書都翻遍,連續幾個月以來,陸籬軒幾乎不吃也不喝。如果不是李明輝看著他的話,很有可能死在家裡爛臭了也沒人知道。
「明輝,這種感覺你懂嗎?」陸籬軒的氣息隨著香煙的霧呼出,像失重了一般,「這種,明明是親身經歷,卻找不到任何活過的痕跡,這種,恐慌。」
李明輝搖搖頭,他抬眼看著陸籬軒,濃重的黑眼圈,亂糟糟的頭髮和胡茬,簡直像個流浪漢。他提起陸籬軒的領子,把他推進了浴室。
「洗個澡,我帶你出去。」
要隔著以前,李明輝根本不敢這麼做,但是現在,陸籬軒實在太瘦弱了。李明輝有些後悔,剛從醫院出來,怎麼就陪他幹這種折騰自己身體的事?說不定真是個夢罷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籬軒?籬軒?」李明輝咣咣拍著浴室的門,越來越用力,「籬軒!」心中不禁湧現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李明輝後退兩步,衝過去直接撞開了門。
「籬軒!」李明輝看著躺在浴缸里的陸籬軒,恨不得衝過去給他一拳。
「哈」李明輝嘆口氣,他確實很久沒好好睡覺了,但是……
「陸籬軒,醒醒,現在可不是讓你睡覺的時候。」李明輝連推帶晃的弄醒了陸籬軒,然後隨手拿了條毛巾幫他擦頭。
「嘖,我自己來。」陸籬軒睡眼惺忪,帶著些起床氣。李明輝一臉無辜的就這麼被擋開了,他不知道除了顏瑾,誰也不能碰他陸籬軒的頭髮。
「去哪兒。」
李明輝嘴角一勾,不說話。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暴栗:「嘖,耍什麼帥。」
李明輝捂著腦袋一臉委屈:「哎呦,這不館長有事情找你嘛,但你總不能……」說著李明輝上下打量了一番陸籬軒,露出嫌棄的表情。
「總不能?」
「嘿嘿。」李明輝一腳油門,把他帶到了理髮店。
老闆看到陸籬軒的時候,還很不好意思的問:「這是什麼流浪風嗎?」
強迫症老闆把陸籬軒的頭髮剪的格外清爽,還順帶幫他颳了鬍子,處理了鬢角的汗毛。「哎呀,舒服了!」老闆大舒一口氣,他看向鏡子里這個俊俏的青年時,還有點害羞的說了句:「看來現在真的流行流浪style。」
陸籬軒終於有了點人的模樣。
「剛那個男老闆對著你扭來扭去的哎。」李明輝賤兮兮的來了一句,轉著車鑰匙圈往前走。
陸籬軒看著這個屁顛兒屁顛兒的背影,實在疑惑,這樣的人,真的與李將軍是同一個人嗎?
車窗上的倒影,一閃一閃而過,像那些抓也抓不住的回憶,飛馳而過。
最後停在了博物館的門外。
「走吧。」李明輝招呼著。
一路上陸籬軒也不說話,只是跟著他,格外的聽話。
「趙館長,人我帶來了。」
說罷,一個精神斯文的中年男人朝陸籬軒走近。一番噓寒問暖後,男人從身後的桌子上拿來一個保險箱。
「叫你來,主要想請你鑒定一下,這個東西的朝代,發現地……下個月交份報告,錄入到系統里,我們就可以展出了。」館長說著,把保險箱打開,取出了一個密封的木盒,交付到陸籬軒的手上。
「雖然你還在休假,但實在沒辦法了,館裡沒人能研究清楚這個,完全找不到古籍的記載。考古隊也只能給個大概的時間,一千五百年前的東西吧。」
「找不到古籍的記載」「一千五百年前」聽到這些,陸籬軒的目光突然亮了,他急忙打開那個木匣,一副古老的玉佩就靜靜的躺在盒子里。
陸籬軒腦袋嗡的一下,他怔在原地。
「莫失,莫忘」他不自覺的說,那名叫眼淚的東西根本控制不住,奪眶而出。「那不是夢!真的不是夢!」陸籬軒的心都緊縮到了一起。
這一瞬間,仿若現實與夢境緊緊聯繫在一起,夢成了現實。
館長看到這情景,納悶的很,悄悄問旁邊的李明輝:「這是怎麼回事?」
明輝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那盒子里的東西,一驚:「籬軒,這是不是?」
「館長,這玉佩,是誰給你的?」陸籬軒像是突然活了過來,神情卻嚴肅的令人害怕。
「啊這個。」館長有些遺憾地說:「貢獻這個的人沒有留下姓名。」館長想了想又說:「不過你可以調出監控看看,我記得這古件送來的日期是……五月二十七吧。」
「五月廿七!」陸籬軒目光一閃,而後激動的奪門而出,跑到監控室內:「麻煩讓我看一下,五月二十七那天的監控。」
「先生這個……」監控室的人面露為難的看著陸籬軒。
「我……」陸籬軒剛想拿出自己的員工證,卻發現沒有帶。
這時候李明輝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跟著跑來,遞給監控管理員一張院長開的許可單。管理員拿著許可單開始調出監控。
「嗬,這給我累的!」李明輝一手搭在陸籬軒肩上,大口大口喘氣,「你在古代,也這麼遛我的?」
陸籬軒沒理他,目光緊緊盯著監控上一個又一個畫面。
「暫停一下!」畫面停在了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站在大廳的畫面。
「麻煩,幫我放大。」畫面應聲被放大。
待到畫面清晰時,陸籬軒又驚又喜,「顏瑾……」他看向李明輝,目光篤定:「真的是他,明輝,我要找到他!」
李明輝真是仗義,動用了家裡的關係,一天就幫他查到了顏瑾的住址。
「他叫顏子澤。」說著李明輝遞給他一張紙,「這上面是他的地址。哥,顏子澤長得……」李明輝努力的在腦中搜索著恰當的形容詞,憋了個大勁兒道:「長得是真美!」他挑挑眉問:「顏瑾,也這麼好看嗎?比女人還好看啊。」
陸籬軒著急要去見他,哪有空搭理李明輝。
「走了。」陸籬軒晃晃紙條,「謝了,有空請你吃飯。」
李明輝憋屈:「成!到時候把嫂子帶來昂。」他望著陸籬軒離去的背影竊笑。
尋著地址來到這家的門前時,陸籬軒卻有猶豫了。
「咚咚」他輕輕的試著敲了門
靜靜地,靜靜地,彷彿過了好久。
門慢慢被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了一個生著黑髮的頭頂。
「顏子澤?」陸籬軒低頭看著他,問。
小腦袋動動,應聲揚起,一雙溫柔流光的眸子正對上了陸籬軒的眼睛。
「嗯?」男子直起身來。
那面孔,他再熟悉不過,與顏瑾一模一樣,陸籬軒看著眼前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溫熱的東西在裡面不停的打轉。陸籬軒猛的擁住了顏子澤,聲音沉沉略沙啞。
「這一世,我也找到你了。」
顏子澤一怔,轉而露出了溫柔的笑,那般笑容,一如往昔。
很久之後,陸籬軒才得知,那玉佩是顏子澤生來就帶著的。前些日子他生了一場大病,性命垂危,險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後竟然醒了,身體狀況也驚奇的恢復了。
顏子澤說自己病好了之後,也不知怎的,就想把那對古玉捐給博物館。沒想到,這竟是註定的緣分。然後他環住了陸籬軒的脖頸。
陸籬軒俯身,咬了咬子澤的耳朵,緊緊抱住了他。
「是啊,這一世我一定要牢牢看好你,不會弄丟了。」
不再背負重責,不再背負罪孽,只是純粹的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