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臉，劉海有點長，遮住了眉毛，這長相倒和宋蕭有的一比，想來在學校里應該是挺有人氣的那種。但看他的氣色似乎很不好，暴露在校服外面的脖子上隱約地有些淤青。

我懷疑在我們到達之前，水老大就已經「教導」過他了。

那孩子面無表情地看著蒼鷹，又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便再也不動了。

這小孩兒，怎麼越看越覺得有點神經兮兮的？

「水鬼，廢話不多說，雲豹的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這幾個小子我也可以還給你，你把人放了，我們就算兩清。」看到自己兒子的一刻，蒼鷹的眼睛都亮了。

可是水老大慢悠悠地抽著煙說：「看來令公子十分重要啊，中國有句俗語，捨不得兒子套不著狼，蒼鷹老弟你連一個兒子都捨不得，老哥對你真是失望。」

「這是我的家務事，道上有規矩，不牽涉家人，你是想違背嗎？」

水老大大聲笑了，他邊彈了彈煙灰說，「在我的地盤，我就是規矩！」

「那你想怎麼樣？」蒼鷹問。

「我們玩個遊戲如何？」說著，水老大掏出一把槍來扔給那個小孩兒，「老規矩，三步之內，活著的人就算贏。」

這是西部牛仔的決鬥方式，兩個人背對著，向相反的方向一同走三步，三步之後迅速回頭開槍，這個遊戲不少見，可是讓一個從來沒摸過槍的小孩兒玩實在強人所難了。

「你不答應也可以，那我就不給你這個機會。」水老大一個眼神投過去，便有一把刀子架在那孩子的脖子上。

「我答應！」蒼鷹現在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知道，自己手裡的賭注簡直太小了，任我在水老大心裡再重要，我畢竟也只是他的幹兒子，他的小弟，他賭不得。

說罷，讓蒼梧把我的槍還給我。

水老大給那小孩的槍已經上過了保險，只要扣動扳機就能開槍了。那孩子低頭看著手裡的槍，眼裡有什麼說不出的東西。這一刻我突然覺得看到了曾經的我自己，那時候，我也像他一樣，我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我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是水老大，給了我機會，讓我能做自己的選擇。

我站了出來，和那小孩對視一下後，同時背過身。

這條人命是免不了了，我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身手和反應能力肯定是沒話說，這點兒自信我還是有的。只是可惜他現在才上高中，就要成為了他父親的犧牲品，唉，欠你的這條命，下輩子再還給你吧，這輩子，我還有太多的事沒做。

「一……」我往前邁了一步，手裡的槍攥的緊緊的，周圍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沒有，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我。

等數到三，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不能有任何的雜念，我望向宋蕭，他也看著我，「二……」

突然，宋蕭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立馬驚恐地朝著我喊：「炎子！！！！——」

我從沒見過宋蕭不鎮定的樣子……

越過宋蕭，我看到蒼鷹笑了，滿臉自豪，這一刻，我就立馬明白了，有詐！

那小子竟然無視規則，提前轉了過來——「砰！」

一聲槍響，世界都安靜了，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竟然沒有傷口，呵，是臨死前的幻覺嗎，這幻覺也未免太真實了，我都要當真了。

「鷹哥！！！！」又是另一聲尖叫，是從蒼梧口中傳出來了，我朝著他的方向望過去，怎麼回事，本應該出現在我身上的槍口，居然出現在蒼鷹的胸膛？

鮮紅的顏色暈染開來，似一朵罌粟般美麗地綻放，與之相反的，是蒼鷹那張不可置信的面孔。

我轉過頭去的時候，那小鬼開槍的手臂已經垂了下去，看這意思似乎不是失手，而是早有預謀。

蒼鷹轟然倒地，蒼梧根本沒空管現在的場面，蹲在蒼鷹身旁，「鷹哥，你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剩下的小弟都是不知所措，自己的老大被人一槍幹掉了，自己還站在別人的地盤上，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只有死路一條。

我立馬朝A仔等人喊，「現場的人一個也不許放！」

小弟們此刻從各個房間里涌了出來，將飛虎幫的人全部擒獲，他們的小弟也不是傻子，跪倒在地上說著，「炎哥，水哥，放過我們吧，我們都是拿人錢替人賣命的，上有老下有小……」

我去你媽的！我一腳踹在說話那小弟的嘴上，踹出一口帶血的牙來，剛才綁我的時候怎麼沒說放過我呢！要不是水老大把那小子抓了，那小子又莫名其妙地來了一齣兒親手弒父，老子現在是生是死還不一定呢！

水老大站起來，他走到那孩子跟前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我趕緊過去，就差一個熊抱上去了，「老大，好老大，幸好有你救我，這下飛虎幫絕對完蛋了！」

水老大拍拍我的肩膀，朝著大家說，「今天在場的飛虎幫的人，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看老大這麼衝動的樣子，我趕緊阻止說：「先別啊老大，別人你殺就殺了，那個蒼梧能不能給我留著？」

這個蒼梧我特別喜歡，怎麼說呢，一根筋！其他的人都恨不得拍拍馬屁賣賣可憐求個活路，他不一樣，用江湖的話來說就是有情有義，既然跟了蒼鷹，就忠心耿耿，雖然現在想改變他的想法很困難，不過這個人，還是有培養的價值的。

從小我要的東西水老大都不會拒絕，這次也一樣，「既然你想留著他，就帶走吧，不過炎子我提醒你一句，這個人如果留在身邊一定要萬分小心！」

「好勒！老大你儘管放心，我知道他現在肯定恨不得殺了我們，不過日子還長著呢，我就不信過上個幾年，那個蒼鷹都化成灰了，他還能有多衷心。」

我叫來A仔，讓他盯著蒼梧，一會帶回家去。

和水老大一起解決完飛虎幫的小弟們，賭場里也恢復了平時的模樣，水老大提前離開了，我看了看地上的蒼鷹對宋蕭說：「他現在還沒死，只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剛才他說想在你臉上劃一千刀，你看是讓小弟直接處理了，還是你帶回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