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柳憶年坐在小溪邊耷拉著腦袋，兩隻白皙的腳丫子浸在清涼的溪水裡，有一下無一下的踢打著溪水，濺起小小的水花，嚇得溪水裡的小魚小蝦四處亂竄。

殘陽還掛在天邊，紅雲籠罩著整個上空，倦鳥越過，傳來低低的相鳴應和。

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柳憶年不敢回家。

事實上，他才剛剛從家裡跑出來，娘的精神又不好了，姐姐擔心自己又會被拿來出氣，就把自己給轟了出來。

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吃飯啊？擦了擦泛紅的眼角，柳憶年嘆了口氣，撿起身邊的小石子，往溪水中丟去，濺起的水窪彈了起來，臉上被濺到了些，皺了皺眉，柳憶年用袖子擦了擦臉。

「我說我怎麼老是釣不到魚，原來是你在搗亂。」

柳憶年轉過身，身後是個拿著釣魚竿的男孩子，看上去比自己大上幾歲。

他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絲綢，絲綢上繡的是複雜的花紋，他很面生，在柳憶年的印象里從沒見過此人。

柳憶年沒有做太多的研究，向上看去，這人的臉上並不似他的語氣，沒有怒氣，反而笑嘻嘻的看著他。

柳憶年不知道他是笑著說那些憤怒的話，還是在他轉頭之後才笑的。

「我不知道有人在下游釣魚……」而且還是這個時候。

柳憶年站起身，把褲腳放下，拍拍身後的塵土，和這個人面對面。

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如果不是臉上的笑容太詭異的話，柳憶年不得不說他長的很好看。

「拿著。」

「……什麼？」柳憶年看著男孩遞上來的桶，不明白的看著他。

「釣魚。」

「我？」

「當然是你。」硬將小木桶塞進柳憶年的懷裡，少年又把釣魚竿遞給柳憶年，「本來想釣幾條魚加菜的，都被你嚇走了。」

「我不知道下游有人……」

「找什麼借口，快釣，沒釣到兩條魚，我今天絕不放過你。」少年不顧柳憶年的反對，拉著他就在溪邊坐下。

柳憶年聽少年說是因為自己嚇跑了魚才害人家沒有釣到，所以對於釣兩條還給他，也沒有多大的異議。

柳憶年拋出魚竿，靜靜的注視的水面。

「你叫什麼啊？」少年大概是覺得無聊，就開始和他搭話，「我叫紀懸，就住在前面的那個莊子里。」

紀懸指著上游的地方，柳憶年知道那裡確實有個莊子，莊子裡面種滿了梨樹，待到梨花謝的時候，那些伸出牆頭的枝椏，以及院內的梨花被風一吹，便紛紛從院內飄了出來，落了滿地，異常漂亮。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每柳憶年經過的時候，總能聽見伐樹的聲音，雖然隔著一堵牆不能看見，直到原本那些露在牆外的枝椏也不見了之後，他知道那些梨樹是被伐去了，心裡不免有些惋惜，那麼漂亮的花，大概是看不見了。

「我是柳憶年，我家在下游。」

「我叫你小年可好？」

對於紀懸的自來熟，柳憶年只是點點頭，繼續釣魚。

「我是不久前剛剛搬來的，爺爺告老還鄉，想在辰吟縣安頓下來，就全家搬了回來。」

「那些梨花……」

「你怎麼知道我家有梨花的？」

雖然並沒有做錯事，但是柳憶年的臉還是微微一紅，「經過的時候看見的，每年都有漂亮的梨花。」

「那些梨花……被換掉了一半，換了李樹。娘說這樣的話，不僅每年有梨子吃，還有李子。」

原來是這樣。

「小年，你是不是翹家的女兒家？」

柳憶年憋紅著一張臉看著他，半天才吼了一句，「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