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八)
小說: 【快穿】十世帝業 作者:町川 字數:2203 更新時間:2019-09-21 15:27:15
銅爐里無煙炭燃起橘紅色火焰,帝王端坐在寬大的書案後一絲不苟地批閱奏摺,御書房內鴉雀無聲。
晏清恭敬地守在一邊,偶爾替涼透了的茶盞里換一杯溫熱的茶水,動作簡練嫻熟,全程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打擾全神貫注的帝王。
待皇帝將手中奏章放在一邊,他才輕聲提醒道:「皇上,快午時了,是否讓老奴下去傳膳?」
正準備打開下一本奏摺的修長手指頓了頓,夏煜抬眸蹙眉問他,「今日初幾了?」
晏清躬身答道:「回皇上,十五了。」
夏煜微微愣神,隨即輕嘆一口氣,神情淡淡地對他揮手,「傳膳吧。」
「是。」晏清躬身退出去,心裡卻有些不落忍。
自皇後娘娘住回娘家以後,皇上倒沒有坐立不安神思不蜀,依舊三餐定量、按時上朝、勤勤勉勉地批閱奏摺,沉穩得看不出絲毫破綻。只是時常會如剛剛那般,在得空休憩時,前後不著地問一句,「今天什麼日子了?」而後便不再多言。
起初的時候,晏清還有些摸不著頭腦,次數多了,又見皇上每次問完之後神色間都有些鬱郁,便知道這是思念皇後娘娘了。
也不知這二人是鬧了什麼彆扭,竟把素來喜怒不形的皇後娘娘都氣回了侯府娘家。
更讓晏清覺得百思難解的是,皇上竟真能沉得住氣,這都五天了,也不見絲毫想要把人哄回來的跡象。
要知道,這若是放在平時,不管事出何因,只要皇後娘娘受了委屈動了氣,皇上必然是會放下手中所有事情,挖空心思也要哄他寬心展顏的。
如今這般模樣,倒是更像個威嚴無匹的帝王了,只是這眉間溝壑卻也一日比一日深了。
「晏清,晏清!」陡然抬高的聲音帶著一絲慍怒,驚醒了御書房門口神遊天外的大總管。
晏清連忙應聲推門跑了進去,「皇上,老奴在,老奴在。」
「你在做什麼的,朕喚了你這麼多聲才聽到?」
「回皇上,老奴上了年歲,耳朵就老不中用了,還請皇上恕老臣失職之罪。」晏清笑眯眯地打混,可不敢說是在琢磨帝後二人的情感之事,想得出神了才沒聽到。
「身子不好便常去太醫院讓他們瞧瞧,到底是你自己的身子,奴婢的命也是命,不比誰賤。」
「哎!」晏清激動地磕頭謝恩,渾濁的眼中已經漫上了水花,「老奴謹記在心。不知皇上喚老奴何事?」
夏煜輕嘆了一聲,鷹眸幽深,「這幾日,天又涼了些。你帶人將寢殿里皇後常用的那幾套襖子和披風,送至寧遠侯府,還有朕宮裡的金絲無煙炭,也送幾籃子過去。」
他想了想,又說道:「你親自去,務必見到皇後本人,將他的近況事無巨細回稟給朕聽。若是……若是在侯府住不慣,便讓他回來。」
「老奴領旨。」晏清垂首躬身,布滿皺褶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眯縫。皇上終於熬不住了!
於是當日下午,晏清便帶著一群侍衛內侍,笑容滿面地來到了皇後母家——寧遠侯府。
聽到門房通報,寧遠侯領著一家老小熱切地迎上來,對著晏清拱手笑道:「晏總管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莫怪,可是皇上有什麼旨意要公公宣讀?」
晏清也笑,比他還真誠三分,「侯爺盛情,折煞老奴了。非是有何旨意要傳,只是近些日子倒春寒,天氣復涼了幾分,皇上掛心娘娘,故而讓老奴送些日常的用度過來。再看看娘娘還有什麼需要的,老奴明兒個再讓人送過來。」
他說著,目光在站了滿滿一個院子的人群里尋了一圈,心下疑惑面上卻不顯,「娘娘住在何處,煩請侯爺帶路了。」
「公公請。」寧遠侯抬臂伸手示意,自己則走在一群人的前方半步,領他們朝孟椋所在的院落走去。
原本聚在正院的一群人見無事,便四下散去繼續做自己的活兒了。
通往侯府西南角一處院落的小路上,一個梳著桃花髻杏眸粉面的小姑娘,拉著錦衣華服的雍容婦人,滿是怨氣地嘟著嘴嗔道:「娘騙箋兒!不是說皇上因為厭煩了表哥所以才把他遣回侯府的嗎?怎麼現在又派人來探望了?滿滿兩大箱的東西,這哪裡是無情的樣子嘛!分明是用心得很!」
婦人聞言神情警覺地四下看了看,見周圍無人經過,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將人拽進了小院里。
遣散灑掃的下人,緊緊地插上門栓,這才鬆了一口氣,繼而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小女兒一眼,「在外面口無遮攔大喊大叫,你嫌日子過得太快活了是嗎?你知不知道,剛剛你那些話隨便誰聽了去,只要傳到南院那個人耳朵里,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不知道!」寧語箋嬌橫性子發了起來,將小桌子上的茶盞點心通通掃到地上。
噼里啪啦一陣亂響之後,她忍不住流下淚來,聲音卻是沒有矮多少,「我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和父親寧願費盡心思,捧一個不知廉恥的男人坐上皇後鳳位,卻不曾為我考慮過半分?箋兒長得不好看麼?箋兒不夠知書達理麼?箋兒哪裡比不上他,憑什麼要處處矮他一頭?現在連在自己家說句話都要躲躲藏藏的!憑什麼?堂堂金科狀元,居然自甘墮落爬上龍床勾引君王,狐狸精都沒他騷!」
「箋兒住口。」婦人沉著臉,肅目言道,「他只是寧遠侯府用來牽制帝王的一枚棋子,怎麼能跟你比?他現在再風光,母親也不過是侯府的外嫁女,你可是寧遠侯府嫡親的血脈,真正的大小姐。拿自己跟個以色侍主的男人比,也不嫌有失身份。明日我會去找你表哥好好談談,他到底是個男人,再盛寵一時也育不了子嗣,要是他還想背靠寧遠侯府的大樹好乘涼,就必須得讓你進宮。」
寧語箋止住了眼淚,臉上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母親說真的?不是唬我?」
「我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婦人拿手帕替她擦幹眼角的淚珠兒,「但是下面我說的話,你務必時刻記在心裡。」
「什麼話?」
「皇宮不是侯府,能夠由著你隨時隨地發泄自己大小姐的脾氣,皇上是真龍天子誰都得捧著他順著他,你要是管住不自己這張嘴,還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耍小性子,整個寧遠侯府都得給你陪葬!我不是在嚇唬你,你給我好好記住。」
寧語箋看著突然變得嚴肅的母親,心裡有些害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