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老太是全家醒的最早的那個。

她的生物鐘向來穩定在每天早晨的五點，每次都能準時的醒來，然後去田裡采些金銀花拿到鎮上賣，貼補家用。

而且她昨晚也沒敢睡熟，一直小心留意著他們房間另一個角落的情況，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太疲憊了，最後也終於睡著了。可今早當她睜開眼之後，竟發現那個軍大衣所包裹的小床上沒有小黑孩的影子。

她想起了那個大公雞，腦子裡閃過一些血腥的畫面，背上不禁襲來層層冷汗。

張老太腳步顫顫巍巍的往孫子房間的方向跑過去。直到看到孫子床上交疊的兩個小孩的情形，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清了兩人的姿勢，張老太還衝已經醒了的小黑孩笑了笑。

其實，小黑孩是打算早點起床，回到自己的小窩睡覺的，只是西河的睡相實在太奇怪，竟把自己的小肚子當成了枕頭，搞得他一點都不敢動彈……連喘氣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驚醒了枕在肚子上的哥哥。

張老太走近，伸手想叫醒西河，手還沒碰到西河的身子，那小黑孩就搖了搖頭，十分乖巧童稚的聲音主動說：「奶奶，哥哥還沒睡醒呢，讓他繼續睡吧，我沒事的……」

張老太頓住了，她抬頭看了看這個令人琢磨不透的孩子，不禁開始反省自己，難道昨天自己真的誤會他了？如此的體貼懂事的可愛小孩，怎麼會是狼孩呢？

「……好吧，那奶奶去給你們做早飯。」張老太心中愧疚，邁著小腳往院子里的土鍋那走過去了。早上的這頓飯，她不僅燒了稀飯還特意炒了四個香噴噴的雞蛋，再放上蔥花。自己簡單的吃過之後，又用紗罩小心的把飯菜罩了起來，給家裡爺仨留了飯。

西河一覺睡到八點，今天是周六，每個周末的早晨都是不可辜負的睡懶覺的大好時機。

不過今天，枕頭怎麼軟軟的？而且還熱熱的，帶著溫度呢……

枕著這種舒適的枕頭，很快又讓張西河又有了睡意，他翻了個身，雙手環抱著小枕頭，把它往自己脖子底下拉了拉，換了個姿勢準備繼續睡。

「咚、咚、咚。」耳朵邊傳來很響又有些悶悶的聲音，像是枕頭裡傳來的，張西河睡不著，毛茸茸的頭髮在枕頭上蹭了蹭。嘴裡不滿的嘟囔著抱怨：「什麼聲音啊，好吵。」

「哥哥，對不起……」小黑孩為自己的心跳聲太大吵到了哥哥而輕聲抱歉。

「啊！」張西河坐起來，自己剛才枕著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他把小孩抱起來，翻來覆去的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擔心的問道：「你沒事吧？為什麼不推開我啊！」

「我……」小黑孩眨眨眼，不說話。

看著小孩委屈的樣子，張西河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時候發脾氣好像不太對。

不過，枕著弟弟睡覺什麼的，好像只有愛欺負人的壞哥哥才會做的吧？他們之間是平等的兄弟啊！不喜歡弟弟如此遷就他，彷彿這樣就抹殺了他作為哥哥的威嚴似的。

「唉，起床吧。我幫你穿衣服、洗手洗臉。」西河現在極力的想找點事情為弟弟奉獻一下。

「嗯。」小黑孩眨著大眼睛，也極為配合，反正他本身就很享受和哥哥的每一次肌膚接觸。

像哥哥這樣好看又香噴噴的天使，只要每天都待在自己身邊，沖自己開心的笑，那讓自己做什麼都可以啊~

兩兄弟起床收拾好了之後，來到飯桌旁，張老頭也慢悠悠的起來了，看著桌子上的雞蛋，他笑的很開心，宣佈道：「孩子們，爺爺覺得，咱們今天中午要吃上雞肉咯。」

「奶奶不生氣了嗎？」西河坐在飯桌旁，很自然的給弟弟夾了一筷子雞蛋。昨晚奶奶還因為大公雞的事情跟爺爺大吵了一架呢。

「從這做好的菜和留下的三碗稀飯來看，你奶奶一定不生氣了唄。不然啊，咱們爺仨還真吃不上呢。」爺爺笑眯眯的自信分析道。

他伸手，「西河，把爺爺的酒拿來。爺爺今天高興，得喝一杯。」

「爺爺，這還是早晨呢，你不怕奶奶不開心啊？」西河不動彈。

「哎呀，爺爺高興嘛，這又有下酒菜，又有你和你弟弟在這裡陪著我……就喝一小杯，你倆幫我數著，監督我不貪杯，行吧？」

西河有些為難，「可是奶奶知道了會高興的……」

「額，來，大孫子，你把手伸出來，」爺爺神秘兮兮的看著西河。

西河聽話的伸出手。

接著，張老頭從他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煙盒子，那煙盒子里還有個白色的透明硬質塑料，在那裡面裹著的是疊的整整齊齊的鈔票，爺爺倒出兩枚一角的錢，放在了西河的手心裡。

「哇。」西河的小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爺爺慢條斯理道：「吶，給你的封口費，待會吃完早飯，帶著你弟弟去咱們鎮上的小賣鋪買點糖吃。不告訴你奶奶，行吧？」

西河開心的笑著，合起手晃了晃那兩枚硬幣，聽了聽聲響兒，然後很乖的替張老頭提來了酒瓶：「謝謝爺爺！」

望著西河的笑容，小黑孩咽了咽口水，黑悠悠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張老頭收回去的那個紅色煙盒。小腦袋裡不知在盤算什麼。

張老頭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快溢出來的時候，趕緊湊上去貪婪的喝了一口，然後咂了砸嘴，滿足的嘆道：「真香啊，好酒！」

張西河的眼睛盯著那杯透明液體，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那個叫「酒」的東西，真的有這麼好喝嗎？難道它能比小賣鋪里賣的一毛錢一包的橘子汽水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