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林熙禾坐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看著南鹿宇離開的背影，呆了半晌，客廳里傳來不知什麼摔到地上的聲音，和關門聲。

直到林熙禾眸中噙著的淚都晾幹了，林熙禾才平息了心中幾欲咬人的衝動，做了個深呼吸，眼眶有些紅，撐著起身來到鏡子前。

潔白的襯衫上已經染上了兩點猩紅，脖子上三個草莓印在了無比顯眼的地方，輕輕撩開襯衫領子，便能看見牙印，虎牙位置的兩個小血口已經止了血。

心底一抹苦味蕩漾開來，如吞了無糖黑巧一樣濃的化不開。

「神經病啊……」林熙禾放下襯衫，去床頭櫃里找創可貼，嘴裡嘟囔著罵人的話，轉頭瞥見客廳里被踢翻的蛋糕，眉頭皺的更緊。

兩個創可貼規矩地貼在鎖骨上，被沾了血的襯衫蓋住。林熙禾將蛋糕盒子撿起來，繩子剪開，便看見裡邊裡面的蛋糕已經全部爛掉，扣在了透明的蓋子上，水果和奶油混在一起，慘不忍睹。

林熙禾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角向下垂了些，杏眼中本來明亮的光暗了下去，起身去雪櫃里找餐盒。

蛋糕都已經變成這樣子了，只能切成小塊，抹上奶油，盡量弄得好看些。

一部分裝進盒子里，一部分裝不下的吃掉，至於那個蛋糕盒，已經爛掉了，沒辦法用了。

床邊支著的綠色小桌子上，還放著南鹿宇帶來的蛋糕，暗紅色的絲帶綁著潔白的盒子，小巧的八寸，生日帽在盒子外面圈了一圈，透明塑料袋裡放著蠟燭盒和刀叉。

只許你自己送蛋糕嗎？

神經病。

林熙禾挖了一勺蛋糕，一邊嚼一邊看著桌子上的東西。草莓汁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炸開，與奶油的甜混在一起，將心裡的苦味沖淡了些。

林熙禾解開蛋糕盒子上的絲帶，將上面的蓋子拿下來，一股巧克力味的香味飄過來，滿滿的水果上面淋了巧克力醬，還插了塊巧克力的小牌子。

「祝我的小傢伙生日快樂！」

字有點丑，蛋糕周圍貼的巧克力片也歪歪扭扭的，水果擺放的還可以。林熙禾不知道南鹿宇這個毫無廚藝天賦的蠢蛋是怎麼把它做出來的，但想來不會太輕鬆。

所以，南鹿宇還是滿心歡喜來給他過生日的。

但是因為看到茶幾上的蛋糕，覺得自己被騙了，很生氣。

幼稚鬼。

林熙禾做了個深呼吸，將南鹿宇做的蛋糕蓋子蓋好，送進雪櫃。

留著吧，心情好些了再吃。

林熙禾回到床坐下，褐色的麻制床單垂到地上，被他壓在了身下。電腦的熒幕還亮著，林熙禾打開微博，發了個表情包：「氣成河豚」。

窗外的雨又噼里啪啦地下大了，大有將玻璃砸穿的趨勢，陰鬱的天空時不時閃過一道閃電，隨後便帶來沉悶的雷聲，籠罩著蔥翠的樹木與校內頗有特色的建築被瞬間密集的雨水模糊，林熙禾看了一眼外面傾盆的豪雨，有些擔心南鹿宇的安全。

手機對話界面幹幹凈凈的，南鹿宇的頭像還是前幾天林熙禾隨手畫的貓，鍵盤從界面跳出來，林熙禾猶豫一番，又將待發送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想起南鹿宇那彷彿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的表情，便沒勇氣再將自己的話發出去了。

林熙禾自我癒合的能力彷彿微不足道了，剛剛因為看見禮物而亮起的眸子再次暗淡下去。

我們不會分手的，對吧？

林熙禾沒有勇氣問，也沒有勇氣去問為什麼南鹿宇這麼生氣，只覺得有些冷，有些難過。

沒幾分鐘，微博底下便一堆評論，有人催更，有人問太太怎麼了，有人揉揉抱抱，還有沙雕，發表情包。

「太太畫的河豚。（附一張髮型爆炸的摸魚）」

林熙禾：……

「你是魔鬼嗎？」

「啊啊啊啊啊啊我被翻牌了啊啊啊啊啊啊！！！！！」

林熙禾唇角勾起絲泛苦的弧度，放下滑鼠仰靠在床邊，目光順著房頂天花板的紋路滑來滑去。雨水噼里啪啦地刷著自己的存在感，天空黑壓壓地彷彿伸手便能摸到閃電。

林熙禾記得，那天喝醉了在南鹿宇家裡醒來的時候，他家的天花板紋路很好看，設計的很舒服。

情人眼裡出西施嗎？

不，情人眼裡出漂亮的天花板。

雷聲愈小，雨點也稀疏了許多，林熙禾換了個姿勢躺在地上，上半身完全貼著地板，涼意順著脊背傳到全身，雙腳搭在床上，柔軟的被子貼著腳踝和小腿。

許久，地上的人猛的打了個哆嗦。林熙禾摸了把臉，瞪著眼前的天花板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睡過去了。

雨已經完全停了，太陽又驕傲地驅散了雲霧，炙烤著滿是水窪的大地，悶熱的感覺更甚。

「咕～」

一個奇怪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想起來，林熙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手機。

十二點零五，錢小梨發來五條新消息，陳文發來兩條新消息，鄭妍發來三條新消息，艾維斯發來一條新消息。

怎麼，都知道他心情不好，跑來安慰了？

錢小梨：「在嗎河豚？」

「打遊戲嗎河豚？」

「打遊戲嗎河豚？」

「河豚爆炸了嗎？」

「再不回我就燉河豚了。[微笑]」

陳文：「河豚打遊戲嗎？」

「好的河豚不打。」

鄭妍：「咱們班那個臭女人又說我壞話。」

「靠，氣死我了。」

「教官說下午訓練，別遲到。」

艾維斯：「打遊戲嗎？[星星眼]」

林熙禾一條也沒回，將手機放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背後被冰得有些僵硬，活動活動肩膀，看著桌旁邊的禮品。

拆開看看吧，說不定心情能好一點。

林熙禾拎過那兩個袋子，隨手將裡面的盒子拿出來一個，盒子不大，磨砂的黑色，手感沉甸甸的，只有右下角印著兩個字母：「L&N」

林熙禾不記得有哪個牌子是這個標識的。

盒子裡面是一個銀色的手環，簡單的曲折起伏，銀制磨砂面，上面鑲了五顆藍寶石。

「真土，」林熙禾將手環拿出來戴在手上，眉眼間綻開一抹溫柔，之前的不快彷彿微不足道，「勉強收下了吧。」

袋子里還有一本護理小冊子，一瓶護理液，一個鹿皮的小口袋。

還有一隻贈送的小耳釘，從包裝里掉了出來，默默躺在袋子的最角落，若不是它扎了林熙禾一下，林熙禾都沒注意到。

小六芒星的鏤空圖案，看起來像是女孩子戴的。

另一個紙袋上面沒有任何裝飾，只有一個長長扁扁的白色手提箱。

手提箱，特務嗎？

林熙禾神色奇怪了些，打開手提箱，卻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個白色鍵盤，字母「LXH」鍵帽換成了水藍色的，包裝完好，還有一些附帶的工具。

CHERRY的MX8.0……

林熙禾眼皮跳了幾下，手環他不知道多少錢，但這一個鍵盤就夠他吃半個多月的。

……能賣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首頗有年代感的歌響起，林熙禾眼皮跳了一下，接了電話。

「喂？」

「說說吧，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讓我開心一下。」錢小梨歡快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滾。」

「哎，別介，你說說嘛，看我能不能幫上你，今天正好請假在宿舍，閑得無聊。」

「碼字了嗎？背書了嗎？」

「……沒。」

「那你還閑。」

「下午再說嘛，我好心來關心你你居然不領情，太讓我傷心了。」

「……跟我男朋友發生了點矛盾。」林熙禾看著手腕上啞光的手環，唇角一抹苦笑。

「怎麼了？」對面人的聲音認真起來，沒了之前的嬉笑之意。

「他生氣了，不知道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今兒是你生日吧，他去給你過生日了？」

「嗯。」

「會不會因為橙子給你訂了蛋糕啊，畢竟前男友的……肯定會介意吧。」

「他又不知道是誰訂的，介意什麼。」

「你沒告訴他？……也對，告訴他了可能也不會生氣了，那是不是因為你沒告訴他？」

「扯淡，他就是神經病，昨天還說他今天工作抽不開身沒辦法給我過生日，上午就拎著禮物和蛋糕過來了，結果臉黑的跟鍋底似的，還TMD咬了我一口，——哦謝特，氣死我了。」

「這就跟很……嗯……還是問問吧，總不能冷戰，冷著冷著就把你忘了。」

「愛怎樣怎樣吧，不想理他。」林熙禾翻了個白眼，指尖摩挲著自己的手環。

「……你就傲嬌吧，那我幫不了你了，我這編輯給我打電話了，我先掛了，拜拜。」

「拜拜。」

「嘁。」林熙禾掛了電話，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將鍵盤裝好合上箱子，起身換衣服去了。

……

下午。

脖子上的吻痕被同學盯了一下午，林熙禾將滿清十大酷刑在心裡給南鹿宇用了一遍。

第二天。

林熙禾想掐死南鹿宇，鄭妍和艾維斯用吻痕打趣他，然後被他身邊的低氣壓嚇跑。

第三天。

林熙禾沒錢了，南鹿宇給買的吃的吃光了，開啟拮據模式，吃泡麵。

第四天。

林熙禾有點想南鹿宇，真的只是有點。晚上沒有活動，給南鹿宇發消息：「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南鹿宇回：「忙。」

林熙禾不想打死南鹿宇了，林熙禾很難過。

第五天。

c服到了，沒有單子畫好了，又可以浪了。

第六天。

交房租，不爽，煙也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