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千柳動動喉頭，再舔舔嘴，唇齒之間彌留的醇香還在，整個腦袋懵懵的，身體也開始發燙，不過更多的是他還想喝，只可惜酒被那人拿了去，溫千柳隨意掃過桌子，卻發現還有半杯，雖然是那人喝剩的，但他不嫌棄啊！

伸手端過來，再小口小口品嚐，韓子固全程面無表情，而溫千柳這一杯酒足足喝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腦袋還清醒，只是眼睛看起來很困，很迷糊的樣子，雖然有點眯了起來，但他的眼睛看著水汪汪的，白皙如玉的臉頰緋紅，好似白玉一點紅，白裡透紅無限春。

然而緊接著，溫千柳捂著胸口緊皺眉頭，胸腔里的肉就像被刀子刮一樣，一陣一陣地疼，疼得額角都流下了汗，本來白裡透紅的臉，此刻變得蒼白無力，嘴唇也不再紅潤。

「夫人？可是有事？」

韓子固的聲音平仄無奇，溫千柳那聽不出毫無關心之意呢。

「……沒事…」溫千柳呼出口氣，將吊墜收好後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掃視桌子，卻發現沒有茶水，他幹涸地舔了舔嘴唇，「去把老鴇給我叫來，順便帶一壺茶。」

「是。」

坐著無聊，確定不會再疼後，溫千柳起身走到窗戶邊，製作窗門的木質有點差，難怪會輕易破碎，往下面看去，視野寬闊，很適合做個陽台，溫千柳開始發獃。

支呀～

頓了一會兒，溫千柳才回頭，韓子固提著一壺茶走在前，而老鴇則走在後。

「公子可是要點小倌？」老鴇詢問。這個老鴇是個男人，雖然身著女裝，卻還是看得出來的，不知道精明不精明，不過，應該不會太差，畢竟摸爬滾打些許年。

溫千柳看了一眼扭回頭繼續看著下面，下面的街道上亂糟糟的，想必剛才有大部隊走過，雖然如此，可人卻還是絡繹不絕，叫賣聲亦是。

沉寂了一會兒的時間，溫千柳才開口，「你叫什麼？」

老鴇一愣，卻還是笑眯眯地回答，「單名花，無姓。」

「花…」溫千柳低低說出來，眼睛看向遠方，卻沒焦距，不知怎的，他的眼睛之中竟流露出些許傷感，「累嘛？」

「幹咱們這一行的那有什麼累不累，公子說笑了。」

「也是，哪有資格說累呢…」溫千柳低眸。在老鴇睜大眼睛的時候卻聽見溫千柳說，「我想成為南風館的大主子。」溫千柳轉過身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公子是想買了我這南風館？」

「你猜。」

「…………」

「我相公是蕪守宮宮主。」

老鴇還是嘴角含笑，「望公子以後待他們好點…」

「不，還是由你來經營，嗯…」溫千柳走過來，「我以後便喚你花娘吧？可好？」

還是第一次有人會詢問他呢…花娘愣愣地點頭，「好…」

溫千柳咧嘴一笑，他走到韓子固身邊，抬手就往韓子固懷裡摸，而韓子固卻阻止他，「夫人！身份有違，不可如此。」

「子固啊…」溫千柳拍拍他的肩膀，「給我銀票。」

韓子固回答是，摸出一疊銀票後就交於他，溫千柳也不含糊，伸手就接過，數出兩張遞給花娘，「先給他們找個居所，這棟樓要拆了重建，改日我會將樓層的圖樣畫過來給你，找工人的事就交給你了，」溫千柳又抽出五張，遞給花娘後看著他，「這些夠嗎？」

這麼多的銀票他是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摸，卻是在他將這南風館給賣了的時候。這可是他們的家啊，心裡頭不由得苦笑，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不過好在還能留下來…

花娘笑著點頭，「夠了夠了。」

「沒有字據，你可會耍賴？」

「哎呀，公子說笑了，我花…花娘雖然身份低賤，但卻是個守信用的人，您大可放心！」

溫千柳含笑點頭，「以後做回自己吧，換男裝。」

花娘一愣。

溫千柳罷手，「下去準備吧。」

「是。」花娘捏緊銀票，垂下的眼睛帶著某種堅定。行禮後轉身離開。

溫千柳揉揉疼痛的太陽穴，接著他靠向韓子固，現在酒勁上來了，他想睡覺，渾身無力，但是還不行，事情還沒辦完…

「帶我去布店，最差的。」

「是。」韓子固行禮，「得罪了，夫人。」

溫千柳也不再糾正他，而是任由韓子固半摟著他，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他不由得抓緊了幾分，剛睜開眼就看見下面許多人圍著公告欄，他抓緊了韓子固胸前的衣襟，「子固，我們下去看看。」

「是。」

人太多，韓子固只能攬著溫千柳直接飛到公告欄前面，眾人先是被嚇了一跳，接著是無所謂，他們低聲相互說著話。

溫千柳一看通緝犯下面的畫，他震驚了，這不是在南風館破窗而入一言不合就帶走酒的人嗎？那個眉尾有一顆黑痣的人，竟然是江湖第一神偷？

衛失手？

這名字還真是……

「哼！大哥說了，你們要麼給銀子，要麼把這小孩交給我們賣了！」

「跟他費什麼話！揍了不就有銀子了！」

「打！打死他們！」

幾個又壯又高的人圍著一幼一少年，他們都是渾身破衣髒兮兮的乞丐，那少年嘴角的血跡有幹涸的，也有新的，只見他那青紫的臉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人。

溫千柳眯眼，拉著韓子固就走了過去，「喲，欺負人啊，加我一個唄。」

「那裡來的不長眼的東西！趕緊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打！」

「子固，他欺負我…」溫千柳可憐兮兮地看著韓子固，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似的，「要不把王捕頭也叫過來？」

「是。」韓子固配合。

「你！你等著！」

溫千柳笑著看他們慌亂跑走，鬆開韓子固後他拍拍手，「子固，將他們帶到無人的小巷，我要好好『玩玩兒』，可不是欺負喲。」

本來四周的人還在讚歎這少年機智，三言兩語就兩人給哄騙走，可聽到這話都流露出厭惡、憤恨的表情，卻什麼都不敢做，也什麼都不敢說，只敢低聲議論或無聲謾罵。

「是。」

少年原本打量著韓子固，聽到這話後他拉著小孩趕緊就跑，可哪跑得過會武的韓子固，最終還是被韓子固一手抱一個，一手拎一個給帶進了巷子。

溫千柳仔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後才看著少年問，「你叫什麼？」

少年看著他不說話。

「嗯？」溫千柳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韓子固拍一巴掌少年的背，他才回答，「孫步陽。」聲音清冷而又有點治癒。

「孫步陽？嗯，以後幹點正事吧，」溫千柳看著韓子固，「給他點銀子。」

韓子固低頭照做。

少年拿著銀子看著他們不說話，而溫千柳卻拉著韓子固走了。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跟他們搶銀子，他們只知道這兩人被欺負了，而非被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