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到達車中的時候，顧淵半摟著溫千柳，溫千柳的整個身子都在被褥之中，除了頭、脖子，以及受傷的肩膀之外。

人已經陷入昏迷，不需要用麻藥，穆青將所有止血的藥，傷藥這些粉末倒在白布之上，有條不紊，速度也快，「宮主，你按住他，莫讓他亂動。等會兒我拔箭的時候，血會賤出來，可需要換人？」

「不用。」

穆青不再言語，雖然車擋去不少阻力，可這箭灌入了內力，也幸好受傷的是肩膀，若是要害，可就麻煩了，不過也有點麻煩，這隻手臂上次受的傷還沒痊癒。穆青握住箭，猛地一拔，溫千柳雖未醒，卻哼出了聲音，而上半身隨著顫動一下，血飛濺出來，溫千柳的身上，顧淵的身上，臉上皆有。

顧淵有點獃滯地看著穆青處理，他不是沒見過死人，而且，死在他手上的也不少，可現在心在抽痛，抱著他的手也在顫抖，腦袋開始回憶與此人的一點一滴。

穆青給人包紮好後開始為他把脈，箭上有毒，他知道，脈象平穩。查看眼睛，舌頭，穆青才開始收拾東西，「宮主，箭上有奇毒，中者當場死亡，只是下毒之人沒想到，他們所要害之人已中兩毒，本就命不久矣…咳…」突然被瞪，讓穆青噎了一下，咳嗽減緩後低頭繼續，「現在三毒互相壓制，所以已經無大礙，百藥丸不用時常吃來壓制，只需養身體，我也會熬藥給溫…給夫人養身體。不過……」

顧淵抬頭看他，「說。」

「他所中三毒，解不得，也不能再中毒。」

顧淵給溫千柳整理被褥，讓他睡得舒服，末了還摩擦幾分他的臉，聽到這句話後顧淵收回手，正襟危坐看著穆青，「檢查地上這些箭。」

穆青蹲下，一支也沒放過，一炷香的時間，穆青才起身，「宮主，除了沾血的箭，其他的，皆無毒。」

「嗯，下去吧。」

「還有一事，這凝露膏我已調配好，擦上七日，夫人的疤便會消去。」

「嗯，」顧淵抿唇，摩擦著穆青給的紫色藥盒，微偏頭看一眼緊閉雙眼之人，才移動視線看著穆青，「多謝。」

「不、宮、這…咳…這是屬下該做的…」穆青趕緊提起藥箱就退下馬車，江湖上載聞的蕪守宮宮主很不堪，看來傳聞真的不可信。什麼殺人不眨眼，目中無人，高傲自大，不舉，皆是無稽之談。唉…若一輩子都這樣在蕪守宮當個大夫就好了。穆青看著天空嘆氣。

顧淵看著這些箭，眼神凌厲，先發射許多箭來試探位置，分散他的注意力之後才射出有作用的箭，真是好計謀啊。顧淵早就將盒子收好，此時摩擦著箭上的刻字，靜心閣。一個小小的門派會蠢到明目張膽與蕪守宮為敵？

「稟宮主，捉到一人，為死士，像是宮中的人。」關曉玥跪在馬車外，聲音並不低。呂柏楠聞言抬頭直直看過去。

「嗯，讓呂柏楠過來，其他人退避。」

「是！」

溫千柳是什麼樣的人，呂柏楠其實可以猜到七八分，他，無論還是溫千柳，在這棋盤當中，是不起眼，卻又重要的棋子。

呂柏楠上了馬車之後安靜地坐在一旁，溫千柳雖然臉色蒼白，也昏迷著，不過應該沒什麼大事，不然顧淵也不會這麼安靜地坐在這兒。

「趙柏楠，當今皇上的弟弟，小王爺，封號祥安王。」

呂柏楠瞪大眼睛看向顧淵，不過又放鬆下來，若是有事，他就不會派人來魔教將他救走，不過這顧淵要玩什麼鬼把戲，他實在猜不透。

「你覺得我蕪守宮要殺一人，會難嗎？」

自然不會，蕪守宮雖然啟不了兵，也造不了反，可若是要殺一人卻不在話下，先不說蕪守宮本就高手如雲，朋友更是遍布天下，所以要殺一人，何足掛齒。

「宮主不妨直說。」

顧淵讚賞地看一眼呂柏楠，「勞煩寫一封信給你哥，溫千柳奪不了他的天下，我蕪守宮北上去京城也不是為了爭奪天下，像今天這種事我不希望再發生。還有，讓他不要再做無聊的事，不然…」顧淵將早就拿出來的筆墨紙硯推到呂柏楠面前。

顧淵難得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可他談論的對象畢竟是天子，竟然面不改色。甚至還口出狂言，要殺天子。

呂柏楠也面不改色，執筆便寫，字跡潦草，很難看出寫的什麼。

哼！看我不告狀！

顧淵短起茶慢悠悠喝著，「你可還記得十二年前你在蓮花塘中救了誰？」

呂柏楠一頓，因為這一頓，墨汁將一個字給浸沒，呂柏楠直視顧淵，面色開始不善，「京城顧家，宮主了解多少？」若顧家的命案跟此人有關，那他們便是仇人。

「回答。」

呂柏楠咬牙，「記得又如何，若是你殺了我表哥一家，我定不會放過你！」

顧淵微勾唇，呂柏楠看呆了，原來這人會笑，只不過他笑起來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偏偏這個時候想不起來！

「子深，字淵。現太後賜的字。」

「你如何得知？！不——」呂柏楠驚的站了起來，頭撞上車頂，他捂著頭頂，眼淚汪汪地看著顧淵。顧淵搖頭，臉上也表現出，怎麼會這麼蠢。呂柏楠氣得猛地坐下。

顧淵放下茶，轉身抬手試試溫千柳的體溫，正常，他為他掖被子的同時開口，「當初落水，是因為被家丁故意推下水，因不懂水，差點命喪，幸被來府中探望，實際逃避聽課的小皇子救了。」

雖然當初只有九歲，距離現在也過去很多年，但是同一年，顧家慘遭滅門，所以他到現在都還有記憶。顧淵說得分毫不差，他逃課一事也只對錶哥一人說過。

「宮主說這些是何意？莫不是我表哥還活著？！」

「遠在天邊。」

「你是我堂哥？？？？」

震驚到尾音都變了，但更多的是驚喜，沒想到找了這麼多年！堂哥真的還活著！

「寫。」

呂柏楠笑著撓撓頭，「我能不能換張紙？另外寫一份？」

顧淵打開抽屜遞給他一張，「這些事，莫與你表嫂說，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