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黑，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說不清也道不明，無論怎麼猜想，也沒想到孔汀晗會大膽到光明正大動手。感受著衣角被抓緊，顧淵一聲不吭握住身後人的手。

因為沒料到，所以兩人什麼也沒帶，暗器倒是有，但火摺子…

「這船是真是假？」溫千柳拽著人停下，「先不說船，這湖是什麼時候存在的？」

「一直都有。」

溫千柳皺眉，握緊顧淵的手，鼻尖縈繞的氣味還沒有消散，有發霉的氣味，還有屍臭…

顧淵：「只不過，原來沒這麼大，一年前逍遙樓一夜間被燒光，原逍遙樓，就在這艘船的底下。」

突然亮起來，不是火光，而是夜明珠，拿著夜明珠的，正是孔汀晗，面部沒有光亮的他顯得有點陰森可怖。

「沒錯，逍遙樓一年前遭到重創，燒死的，只有一部分人。」孔汀晗突然笑起來，「不知道是幸運呢，還是不幸，死的就只有我父母和一些兄弟。」

溫千柳這才看清牆壁上，都是一些屍體，與顧淵相握的手又抓緊幾分，「可這些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孔汀晗笑著看溫千柳一眼，拿著夜明珠向前走著，「有什麼關係？我也想知道啊，從小到大，父母就沒在身邊，好不容易回來，卻突然死了，轟——地一聲，房屋被炸毀了，明明不需要我…現在卻要我來報仇……」

孔汀晗停下，看著牆壁中的兩具屍體，應該說是骷髏，因為一直沒通氣，屍體腐爛的氣味就停留在洞中，所有氣味才會這麼…一言難盡。

這些泥土該是後來填的，只是填的時候留下通道。可這樣把屍體鑲嵌在牆壁中…溫千柳扭頭看孔汀晗猙獰又痛苦的臉，剛才儒雅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憑什麼呢，從小就讓我為思念他們而痛苦，現在死了，還要我繼續痛苦，憑什麼…」孔汀晗一拳砸在牆壁上，咔嚓一聲，溫千柳看去，一根骷髏骨頭斷裂。而孔汀晗像是受驚似的趕緊收回手。

孔汀晗：「前幾年出現一個瘋老頭，四處宣揚即將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無論是誰都不能獨善其身，能破死局的是溫家小公子。」

孔汀晗忽然扭頭盯著溫千柳，他的一半臉處在處在黑暗之中，溫千柳渾身一震。顧淵擋在溫千柳前面，溫千柳靠著他的背。

孔汀晗忽然笑起來，「喂喂喂，我們可不是敵人，我……」孔汀晗忽又垂頭喪氣，「只是想請你們幫忙…」

感受到溫千柳的動作，顧淵放手，不過溫千柳依舊抓著他的衣角，走出來，站在顧淵身旁，「這是你求人的態度？」

「求人？呵呵…」孔汀晗猛地將夜明珠砸在地上，夜明珠滾到一旁，整個洞中只有一小塊得以光明，「誰說我求人！這個忙，你們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我趙國接二連三死了多少人，亡了多少家？顧淵，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哦～你旁邊那人還不知道呢，不知道他——」

「閉嘴！」

雖然這一聲是顧淵吼的，溫千柳卻寒毛豎起，猛地一拽顧淵的衣服，他真真體驗到被嚇得頭髮豎起來是什麼感覺。

「哈哈哈哈…」孔汀晗一步一步走近兩人，「好好好，不說這個，那說別的，如今天下有錢有勢的人都在尋找的東西，我想你蕪守宮不可能放過，此次北上也是吧？既然你讓人偷了我的東西…」

「那麼這個忙你必須幫。」

「說。」顧淵沉聲道。

「一年前，逍遙樓莫名其妙被炸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熊熊大火，還有氣味……」孔汀晗停下，又轉身看著牆壁上的屍骨，停頓一會兒，也看了一會兒，他抬手撫摸牆壁上的屍骨，「我要手刃兇手！」

溫千柳扭頭看顧淵的下顎，自顧自抓住顧淵的手，那人低頭看他，溫千柳下意識揚臉一笑，顧淵看了好一會兒才扭頭，溫千柳卻愣了，剛才竟然下意識就這麼做了。

顧淵：「然後？」

「然後？」孔汀晗笑著回頭看他們，「然後你幫我捉拿兇手啊，還記得三十年前，京城尋勇士為和親隊伍嗎？死的偏偏都跟朝廷有關係…」

「出口。」顧淵問。

「出口？你是不是忘了逍遙樓與蕪守宮向來不和？」孔汀晗突然拽出人骨朝兩人砸來，隨即跟著出招，在發生突變的時候溫千柳就甩開顧淵的手，他是手無縛雞之力，可他也不會拖後腿，還沒退開就被顧淵摟在懷裡。

兩人打鬥卻殃及牆壁，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裡面的骨頭摔出來，有的包裹得很好，還沒腐爛完，溫千柳緊緊抱著顧淵，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處，強忍著噁心。

接著聽見悶哼一聲，溫千柳抬頭看去，卻看見孔汀晗不攻擊他們，反而打破船底，露出光亮，而孔汀晗在半空中被顧淵一掌擊倒在他父母的屍骨底下。在要出去的時候溫千柳向孔汀晗看去。

卻看見孔汀晗嘴角帶笑，臉頰卻流淌眼淚。

溫千柳扭回頭，將臉埋在顧淵胸膛中，汲取著他的味道，半晌，才悶悶道，「顧淵，我想回家…」回我的世界。

顧淵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拍溫千柳的頭，正要抱著他走的時候，溫千柳卻從他的懷抱中走開了，來的時候，用飛，離開的時候，乘船。

溫千柳轉身看著那艘豪華的船，外面這麼威風凜凜，底下卻埋著許多屍骨。孔汀晗輕飄飄說死的只有他的父母和一些兄弟，從他們打鬥倒下的牆壁來看，不僅僅只是一些……

天黑又天亮，天亮又天黑，溫千柳靜了兩天，覺得孔汀晗說的話，有些問題。顧淵旁邊的人，是他，他不知道什麼？天下人都在尋找的東西？溫家小公子能破死局？可溫家小公子已經死了，他只是一縷孤魂。

不能獨善其身，所以他現在已經行走在棋局當中了嗎？

溫千柳彷彿能看見他這顆棋子在這滿是風沙的棋局當中，是什麼位置，該怎麼走，以及結局…溫千柳直直望著一個方向，透過風沙、馬、士兵，那是王的位置，而站在上面的，是顧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