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雅卓就來見了許牧舟，早餐都是跟許牧舟一起用的。

「昨晚可有休息好？」

「多謝王上款待，休息地很好。」

「那你可有想起我？」雅卓期待地看著許牧舟說道。

許牧舟抱歉地搖了搖頭。

雅卓不但沒有失落，反而笑著安慰許牧舟：「沒關係，畢竟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許牧舟歉意地笑著說道：「可否請王上說一說那一面之緣？興許我就能想起來了。」

雅卓喝了一口羊奶酒，娓娓道來。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雅卓跟著他的漢文師傅來到了晨盛國的帝都，當年已然十五歲的他已經長得人高馬大，第一次離開烏拓國的他就像一個土包子一樣，對帝都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看到什麼都覺得稀奇新奇：一棟棟房子，不同於氈房，它們看起來那麼堅固，那麼大；街道那麼平整，沒有草，沒有牛羊，有的只是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們，他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集市上賣的東西千奇百怪，雅卓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玩意兒和瓜果蔬菜，就連餐館裡面都是一個個包廂分開的，他和許牧舟就是在餐館裡遇到的。

當時他和師傅走累了，於是找了這家店歇腳，順便吃些東西。因為他不同於漢人的長相，師傅擔心會出現意外，於是拜託店小二安排了一間包廂。熟料剛上了菜，就有人進來這包廂，蠻不講理地要求他們離開，那人正是後來戰場上見過的黃啟璠。

雅卓本以為自己已經很高大了，沒想到在國民身材普遍矮小的晨盛國，竟然還有人比他更高更壯。他絲毫不管先來後到的規矩，要求他們速速離開。本來雅卓還指望店小二能通情達理，誰知那店小二見了黃啟璠，竟然卑躬屈膝誠惶誠恐，反過來勸說他們離開包廂。沒想到素來以文明禮儀聲名在外的晨盛國竟然也有如此蠻不講理之人，雅卓不服氣，便據理力爭起來。

於是兩方互不相讓，眼看對方就要動手的時候，雅卓聽到一句稍顯稚嫩卻溫潤有力的聲音：「啟璠哥，不許妄動。」聞言，對方果然放下了蠢蠢欲動的拳頭。

然後雅卓就看到一個年紀稍小的少年帶著兩個年紀更小的孩童進了包廂。

只見他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圓圓的臉蛋兒上帶著點嬰兒肥，個子不高卻渾身上下透著讓人不容忽視的氣場。雅卓暗暗驚奇，這小小少年是誰？竟然可以讓眼前又高又壯的人聽命於他。

他緩緩走進，露出淺淺一笑，握拳躬身道：「實在抱歉，擾了公子和老伯興緻了。」

他的聲音稚嫩卻溫潤如玉，他笑起來的模樣，就像一顆夜明珠一樣，明媚卻不耀眼。是了，這才是雅卓印象中的晨盛國人，彬彬有禮，溫和謙遜。

卻聽黃啟璠不悅地說道：「舟弟，這本來就是咱們的包廂，是他們用了咱們的東西，你為何要跟他們道歉？」

其中一個孩童也揚著臉附和道：「就是，啟璠哥哥說的沒錯，就應該讓他們離開。」

雅卓聽了疑惑，這包廂怎麼就成了他們的了？他轉頭看看師傅，看到師傅的眼色，雅卓沒有吱聲。

而那小少年耐心地跟黃啟璠解釋：「啟璠哥，剛才在下面掌櫃的已經跟我說了，是因為客滿實在沒辦法，才讓他們二位用了咱們的包廂。」

「這老傢伙，我去找他算賬！」說著黃啟璠就要下樓去。

許牧舟攔住他：「人家開門做生意的，沒道理有生意不做。咱們雖然包下了這間包廂，但總不能把客人拒之門外，你說是不是？」

慕容森聽了附和道：「舟舟哥說的有道理。」

許牧舟見雅卓和老伯一頭霧水，便解釋道：「這間包廂是我們包下的，平時並不給其他客人用，所以請原諒啟璠哥的言行。既然飯菜已上桌，那請慢用吧。我們等等便是。」

師傅對他們謝了謝，許牧舟對他們友好地點了點頭便帶著其他三人下去了。

許牧舟聽完，終於記起有這麼一件事，他們的包廂向來只有他們使用，別人使用，那還是第一次。

「原來王上便是那位公子。」

「正是，從那以後，我深深地被你折服，這幾年也一直沒有忘記你。」

敏感的許牧舟察覺到雅卓話鋒的不對勁，謙虛又委婉地說道：「王上過獎了，我不過是普通男子中的一個罷了。」希望他能聽出自己的拒絕吧。

然而不知雅卓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了裝不懂，他繼續訴說著自己的愛慕之情：「我見過的晨盛國人中只有你是符合晨盛國給我的印象的，這幾年，每每提到晨盛國，我腦海里就會浮現出你的身影。」

沒想到雅卓會這麼直白，向來習慣委婉含蓄的許牧舟很不適應。雅卓的直白也讓許牧舟亂了陣腳，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對了，只記得別人叫你舟弟和舟舟哥，還未請教你的名字呢。」

本來許牧舟還想編一個名字，這樣就算雅卓查到他的身份，他也可以否認。可是現在雅卓知曉了他跟啟璠有關係，他便無法編造了。

「許牧舟。」許牧舟豁出去一般說道。

雅卓深情地握住許牧舟的雙手說道：「舟舟，我喜歡你，做我的王後吧。」

許牧舟像是被蛇咬了一樣，連忙甩開了雅卓的手站起了身，突然被冒犯，許牧舟臉上帶著不悅和震驚，他厲聲說道：「請你自重！」

雅卓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後退一步好脾氣地道歉：「對不起，嚇到你了。但是我對你的心是認真的，我希望你能接受。」

許牧舟語氣堅決道：「對不起，我無法接受。」

「不，你不必這麼快回覆，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剛想回絕，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許牧舟沉默了，為了保命，他現在不能惹怒雅卓。

雅卓見他沒有拒絕，便覺得有戲，說了句「我等你的回覆」便離開了。

徒留許牧舟蒼涼無奈在原地，沒想到雅卓竟對自己懷有這樣的心思，那自己逃脫的幾率是不是就更小了。

曲六子進來看見許牧舟呆楞絕望的模樣，關心地問道：「公子，你沒事吧？那蠻夷王是跟你說了什麼嗎？」

不想憑白讓他擔心，許牧舟扯著嘴角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

那曲六子雖然大字不識，卻是個機靈的人，他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但許牧舟並不想告訴他，於是便乖巧地沒有問。

「興許是一路奔波，疲勞終於上來了。您先休息一會兒吧。」

「好。」